绍琪下定决心问道:“丁叔,你……是赤龙堂的人?”
丁叔毫不遮掩地说:“没错,虽然我们如今散了,不过对欺师灭祖的叛徒,该算的账还是要算。”
“你说许伦?他也是赤龙堂的人?”
“不是。”丁叔说。紧接着又跟一句,“门外小爷不入门。”
绍琪差点跳起来:“门外小爷?”念头一转,又问,“这其中会不会有误会?”
丁叔哂笑道:“误会?马五爷没了,得看谁得利最大?那个畜生卷了钱,带走了帮众跑去上海,还做了什么上市公司主席,马五不死,他能有这个局面?”
绍琪明白了,他和许伦都认为对方是凶手。
许伦第二天就打来电话约她吃饭。他们在上次那家饭店见面,依旧是包场,气氛却晦涩难明。
“不是我想瞒你,有些事知道不如不知道。我在两年前那个晚上确实失去了两个亲人,夏天,我还看见了,马五爷,我叫他五叔,却是死不见尸。不错,所有矛头都指向我。谁叫我得到的好处最多。钱我拿走了,人我带走了,夏天死不死对他们来说是无关紧要。”
烟雾中她看到许伦的眼睛眨了一下,“我从小跟着马五叔,他收我为徒,资助我读书。全T市的人都知道我是赤龙帮的门外小爷,我的额头上好像烙了印,以为离开就可以摆脱这一切,谁知还是摆脱不了。好,他们不放过我,我也拼了。”他狠厉地说。
“你怀疑是丁叔杀了你们堂主,嫁祸给你?”
“反正他最恨我,也恨五叔对我好。”
她摇了摇头,想起丁叔的做派,丁叔的规矩:“我觉得不会是他,丁叔既然是个讲规矩的人,也许,另有其人?”
“你是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许伦抬起头。
“我可不知道谁是黄雀。你为什么不跟丁叔谈谈?”她想起了挟持自己的那个人,黑暗的记忆,怪异的气味,丁叔躺在榻上的样子,马菁打开房门不耐烦的脸,她忽然想清楚了一件事。
许论说:“我不相信他,可我相信你。你回去跟他说,如果他愿意谈,我就谈。”
绍琪站在丁叔面前,鸟笼的阴影打在她脸颊上,变幻不定。
丁叔半躺在榻上:“那小子要跟我谈,谈什么?”
“谈两年前的命案,他认为你们之间有误会。”
丁叔吐出一口浓痰:“谈命案不去找警察,找我这个老头子干吗?”
绍琪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说:“两年前案子已经结了,没有证据不能翻案。或许,你们谈一谈,能发现许多人证和物证。”
丁叔饶有兴味地看着绍琪:“你这个小姑娘有意思,前两天还哭哭啼啼,现在居然学起了做调停人。好,江湖事,江湖了。你叫他来,我看那小子能编出什么话来。”
绍琪靠在窗前,看到静仪一个人站在花园里,她穿一条红色露肩裙,衬的曲线娜曼妙,也衬的肌肤娇嫩如雪,在月光下散发出淡淡柔光,远看就动人无比。永杰从房里出来,向她走过去,静仪转头微笑,依偎在他怀里。
绍琪轻轻拉上窗帘,她觉得站不稳,从脚底延伸上来的疼。
“狐媚。”身后欣桐的声音透着出奇的憎恶。绍琪回过头,发现她的眼里充满仇视,不由心中一惊。欣桐收摄眼光,拉着绍琪的袖子,“绍琪,我替你不值。”
绍琪摇摇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没什么值不值。”
“那个付静仪,你从前就认识?”
“她是我们的大学同学。”她发现自己还是习惯地把永杰划为‘我们’。顿了顿,说,“静仪家世很好,听说是什么董事长的千金,她长相又美,一直有很多追求者。”她说着,心里不禁叹息。她自己不过是清秀可爱,普通家庭出身,拿什么跟静仪比?
欣桐低下头,教人看不见她的眼睛,半晌才说:“你好糊涂。”
夜里,绍琪去洗手间,听见天台隐有人声。
“他不是我害死的!”
“不是你他不会死!你看着他活活摔死在你面前,晚上不会做噩梦?”
她循声上楼,隔着门缝看见火光,火堆旁欣桐揪着静仪的衣服,满眼愤恨,要把她从天台栏边推下去了。静仪猛地推开她,掩面奔来,绍琪闪在门后,静仪几乎是擦着她下楼去了。然后她听见嘤嘤的哭声,欣桐背对她跪在余烬旁,一边小声哭,一边说着她听不懂的闽南话。
绍琪轻轻转身下楼。果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5
早上,绍琪坐在房里,听见人们起身说话的各种响声,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了二楼,才出门。
丁叔、马菁、桂姐、小朱,他们四人住的都是靠方型走廊里端的无窗房,彼此连通,从外形看一个无窗房至少应该比有窗房大一倍,但马菁和丁叔的房间显然小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