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好么,那个罗大夫。”这时他又问我。
我点点头,打了个手势示意我不会说话。
这似乎令他怔了怔:“你是个哑巴。”
我再点头。
他轻轻吸了口气。
逆着月光,他一言不发看着我,似乎像是要从我身上看出些什么东西来,这状况令我再次不安起来。
他很快感觉到了我的这种不安,将视线移开:“既然这样,我指你一条生路,但你不能把今晚在这里看到我的事同任何人说,明白么?”
我略一迟疑,虽然不太明白他这话里诸多令人叵测的含义,但还是点了下头。
他再次看了看我,然后站起身,朝他身后右侧的方向指了指:“看到那光亮了没?”
我朝那方向看了过去。
起先我什么也没看见,只见到影影重重,除了树还是树。
隔了片刻,忽然隐隐见到一丝光亮透过那些树,从那个方向透了过来。我赶紧点了点头,却不知道为什么那方向会有光。
“你依着那光亮一直走,走到石阶的地方径自往下走就是了,不要偏离了那光,明白么?”
我点头。
“那就走吧。记得不要同任何人说起遇见过我。”
我自然不会说,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该怎样跟别人形容这个无论长相还是声音都难以描述的男人。
不知他指的方向究竟该不该信?
我的犹疑再次被他看了出来,他轻轻嗤笑了一声,然后朝后轻轻一仰,懒懒靠在了身后那棵大树上:“信或者不信,你还有选择余地么,小哑巴?”
我脸一烫,低头朝着那方向急急跑了去,头也不回。
约摸一个多小时后我站在了山脚下。
山脚下全是人,提着灯执着火把寻找我的人。为首的是村长和姥姥,一看到我从山上下来,姥姥就哭了,一边哭一边奔过来紧紧抱住我,大声吼骂:“死丫头!你这个死丫头!一声不吭怎么跑到山上去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山!什么山!”
我也哭了起来,又怕又累,全身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直到村长他们把姥姥劝开,才有人过来,一边给我擦眼泪,一边问我:“小叶啊,你怎么跑到山上去了?”
我没回答,只用树枝匆匆写道:秦老板还在山上,他在山上迷路了,还生着病。
岂料一看到我写的这句话,所有人一下子都沉默了。唯有姥姥仍在抽泣着,一双眼紧盯着我,有些吃惊,又有些犹疑。
片刻止了哭,她道:“傻孩子,你是不是一个人在山上吓糊涂了。”
我摇头。正要继续告诉他们秦老板和他秘书的事,一旁村长对我道:“你还不知道吧,秦老板和他的秘书小王,他们都……已经死了。”
死了?!我吃惊地瞪大了眼,怎么可能死了,就在不久前我还和秦老板在一起呢。
什么时候?怎么死的?我急急比划着问。
“就在傍晚的时候,我们在山脚下发现了他们的尸体,死得可惨,全身都烂了,尤其是秦老板,脖子像被什么东西抓烂了一样,喉咙都看不清了……”
“他叔!你别吓坏了孩子!”不等村长说完,姥姥急着阻止了他,一边走过来拉住我,“快跟姥姥回去吧,那些别去管了。”
傍晚就死了?那晚上跟我一直在山里乱闯的老秦又是什么?!
一整晚我一直都跟什么在一起?!
而且,后来他为什么又好像见鬼一样地逃跑了?
他到底在我身上看到了什么?
一时间,种种念头风车似的在我混乱的脑子里疯狂转动了起来,转得我脑子更加混乱。
全身不由自主颤抖起来,我抓着姥姥的手,想把之前的经过告诉她。可没等开口,突然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了地上,如同坠进深渊,不出片刻我失去了全部知觉……
【九】
后来听说,澈泉山在不久之后就被关闭了,不仅是外地游客,就是当地人也不准自由上下山。
而警察在调查秦老板和他助理死因的时候发现,那秦老板很有钱,但原是靠倒卖文物发的家。之所以成为槐莽村的投资商,其中一个原因便是想找到这村里流传已久,闻名但从未有人见过的“狐儿眼”这种古玉。
只是玉还没得到,却同助理两人双双被杀死在槐莽村外的澈泉山下,凶手至今没有被找到,也不知是人为,还是山里的野兽所为。
那天晚上,从山里出来被村人找到并抬回家后,我则发了场高烧。
之后过了整整一个多礼拜,我的烧才渐渐褪了下去,神智也恢复了过来。
那一个多礼拜里,我朦胧地躺在床上,似醒非醒,期间常常会听到过来探望的村里人同姥姥谈论起我。无一例外,他们都说我命大,半夜能从澈泉山上跑下来,实在是命太大了,那可是一座一到夜里就吃人不吐骨头的妖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