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面面相觑,管事拱手道:“我是……我说大人,我们不是犯人。”
“我查案子,一视同仁。”杜郁非道,“谁先说?”
“我只知道一个传说,据说阴司是大明牢狱的地下审判所。但从没听过谁真的被洗脱冤情的。”老蔡低声道。
“这里大多数人都是被冤枉进来的,可惜不是所有的冤情都会有人管。”一个老犯人沉声道,“我在这里关了十五年,阴司还有个名字叫凄凉殿,都说他们会为蒙冤者出头,但我是没有见过谁真的被救出去的。”
“凄凉殿,你听过吗?”杜郁非问牢营管事。
牢营管事苦笑道:“大人,我在此当差不过三年,并不熟悉这些事。老张,你呢?你干了有二十年了吧?”
另一个张牢头低声道:“我听过凄凉殿,但这只是个传说。而且是近些年才有的传说,而阴司则要早很多年,在我才入行就听师父说了。我总觉得那是鬼故事。”
杜郁非问道:“不提是否是鬼故事。如果真有凄凉殿,他们是怎么介入冤案的?传说里是否有这部分内容?”
张牢头摇头道:“这些小人们怎会知道。但大人你如果是从麻常那里得到的这个名字,或许他就是关键。这种神秘组织,外人即便能听到一些传说,多数内容也都不足信啊!”
杜郁非何尝不明白这些,但在质问麻常前,他必须手里有点什么。接下来他询问了近二十个囚徒、十五个狱卒,来收集关于“阴司”和“凄凉殿”的信息。最后听到一个比较详细的传说,据说十多年前,在两湖有个好官蒙冤入狱,他在牢里写了无数状纸,命仆人递给各个衙门,但所有的状纸都是石沉大海。最终在他临刑前,忽然有一个鬼影出现在他的牢房中,详细听他重述了一遍冤情。那个自称为“凄凉殿暗影判官”的鬼影告知他,会去核实一切,若一切属实将为其复仇。那个传说里的官员名叫居孝承,大约死后三年被永乐帝平反,但当年谋害他的凶手当时已经死了有一年时间。至于尸体是否被取了首级则无人知晓,这毕竟只是一个传说。
这些传说里有多少可信的内容,杜郁非并不清楚,但他决定赌一赌。这时袁彬赶到此地,他并没有叫东厂的人。
“面色不好?怎么?”杜郁非听完袁彬对近况的汇报后,扬眉问道。
袁彬苦笑道:“大哥,你一个人出来冒险,也不告诉我一声?你知道我在衙门里有多担心?”
杜郁非换上对方带来的飞鱼服:“我让你到济南城来,就是要你独当一面,要不然我就带你去泰安了。何况,这是我和苏姐儿临时的决定。”
“苏姐儿呢?”袁彬问。
“她应该就在周围布控,怎么你来的时候没发现周围我们的暗桩?”杜郁非皱眉道。
“完全没有……”袁彬立即叫人去周围大牢周围的街道查看。
杜郁非沉着脸,来到关押麻常的囚室,一路上众人看到他那身光鲜锦绣的飞鱼服,不论是犯人还是狱卒都伏卧在地不敢直视。
麻常腿上的伤口已被包扎好,看到杜郁非嘴角挂起一丝嘲弄的笑意道:“换了一身皮,果然威风不少。但这样是唬不到我的,你麻常爷爷刀山火海经过,什么场面……啊!呀!”
杜郁非不等对方话说完,一手就按在他伤口上,刚刚凝结的伤口再次溢出大量鲜血。麻常额头上的青筋都暴起来……杜郁非笑着等对方继续说,麻常紧咬牙关终于不再做声。
“我叫杜郁非,我从京师来到济南城,不是为了对付你。所以不用跟我介绍自己。我是锦衣卫,你的背景我都知道。”杜郁非缓缓坐在麻常对面。
“你既然都知道,还要来找我作甚?”麻常哼了声。
杜郁非道:“凄凉殿的判官如何联系?回答了这个,我就放你一条生路。然后还给你在老家种地的儿子在衙门里谋一份闲差,让他不用再在外头做苦哈哈。你一辈子打打杀杀,颠沛流离,不容于家族,这算是给你了却一桩心事。”
“我哪里来儿子?”麻常冷笑道。
“我知道你不怕死,我也知道,那个对外号称是侄子的后生,其实是你的亲骨肉。十五年前,你入狱时他只有三岁,先天眼睛不太好。他妈妈在他十岁时候死了。孤苦伶仃。”杜郁非慢慢说道,“凄凉殿不能替你照顾他,我能。”
“我如果知道……我一定告诉你。但我真不知道,你什么都不要做,就是帮我。”麻常眼角微微抽动,语气软了下来。
杜郁非嘴角挂起残酷的微笑,低声道:“你是在求我吗?你忘记坐在这的是锦衣卫了?你既然有弱点,就跟我交易。我只要结果,我不会心软。”他将麻常的伤口重新包好,仿佛刚才弄伤他的不是自己。
麻常仍旧在犹豫,颤声道:“你,你能否容我考虑?”
杜郁非笑了笑,忽然扭头对外面吼道,“袁彬,告诉外面那些狗日的犯人,麻常招供了。今晚有肉吃。”
“我没有!”麻常激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