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海湾公司。我想起那张名片,还有神秘的路易先生。
雷切尔去加油站旁的便利店买吃的和矿泉水。当我觉得她去了太长时间,就看见她走出店门,换了T恤牛仔裤,戴着一顶白色鸭舌帽,看上去清新美丽。我想她已经把咖啡店工作服扔在洗手间了。
雷切尔上车,寄好安全带,说:“抱歉时间长了,我在店里上网,看到海湾公司的新闻,他们今天下午和那个路易先生在席林城堡正式签订收购合同,之后还有酒会。”
“好,那我们就去那里把一切搞清楚。”我一拍大腿。
雷切尔犹豫地看着我:“金路,我确实打算去那儿。我的噩梦是从席林城堡开始的,回到那儿说不定有希望解开这个结。可我没打算让你跟着我冒险,这本来与你无关。”
“雷是我的朋友,明子是我的朋友,你也是我的朋友。”我看着鲜红的夕阳,又加了一句,“就算你想起来真是从橡树园逃出来的,我还是拿你当朋友,不去我才会后悔。”
4
席林城堡位于距港口一英里的海鸥岛,据说是中世纪某个王公的宅邸,原本一砖一石也不能动,后来被一场海啸震塌了大半,被人贱价买下,修复扩充成为今天的席林城堡大酒店。客户群体是皇室成员、阿拉伯酋长、影视明星和暴发户,也不歧视中产,那句著名的广告语是:“你一生总得来一次吧。”
一座长桥将海鸥岛与主港连接起来。现在在桥头排队的豪车至少有几十辆。海湾集团今天包下了整个酒店,制服笔挺的保安们彬彬有礼地检查电子请柬。
我们下了车观察情形。
一辆白色林肯停在我们车后,车窗摇下,露出一个男子似曾相识的俊朗面孔。
“挪一下车好吗?堵路口了。”他目光一凝,“你是金路吧。”
“你好,李先生。”
雷切尔坐在副驾位上,对大卫李说:“谢谢你肯带我们进去,李先生。”
大卫缓慢前行,转脸面向雷切尔,微笑着说:“能载上你这样的美女是我的荣幸,真希望这段路再长一些。”
我坐在后排,睨眼看着他俩。
安检口,大卫摇下车窗,递上一张卡片。保安打量着雷切尔和我:“这两位是?”
“助理。”大卫简洁地说。
他挥手放我们过去了。
林肯驶上长桥,两边是碧蓝的大海,雷切尔的秀发被海风吹拂,遮蔽视线。
“你们是环保人士?”大卫问,“环保?”
“这次收购已经引起环保组织抗议了,反辐射什么的。”
“我对那个没有兴趣。”雷切尔说。
一幌神,我仿佛看见老雷额头的焦洞,明子杯沿的盐粒。为什么会这么巧,大卫李的车刚好在我们后面?
我们接近长桥的近头,前方的白色城堡雄伟矗立,东面的港口分布着许多独立别墅,西面是郁郁葱葱的山林,山下有一片青色的大湖。大卫将方向盘拨向左边。
“你这是往哪儿开?”雷切尔问。
“山坡下的停车场。那里很隐蔽,没有监控。”他说着,打开置物箱,将卡片扔了进去。在纸盒、文件夹、手机中间,我看到一颗圆形的黄铜扣。
我认得它,是雷切尔靴子上的铜扣,那一夜丢在了我家,我捡起来带去了雷的店里,坐在雷的沙发上还抚弄过它,那天下午以后就再没找到过。为什么会在大卫李的车上?
我脑子嗡了一下,猛地扑向前排去勒大卫的脖子。
“干什么!”两人同时惊叫。
“你撒谎!那天你去过雷的店里!你对他做了什么?”车身失控,猛地转了一个圈。
“操!”大卫双手拽我的手臂,雷切尔去抢方向盘,车头撞向护栏,轰地一声,栏杆掉了下去,林肯停顿了一秒,缓缓下滑,无遮无拦地冲向大海。
冰冷的海水涌进来,我的第一反应是推车门,纹丝不动。好在天窗开着,我弹动双腿从天窗钻了出去,又把雷切尔拉出来。车还在下沉,离我们越来越远,大卫没有出来。我心里一沉,又潜下去,看见他正和安全带缠绕,砸按钮的动作渐渐无力,我从缝隙挤过去,弄了几下,搭扣终于弹出来了,他游上去了,我跟在后面,头却撞到了车顶,找不到天窗,到处是昏暗的海流。
繁星闪耀,巨大的落地玻璃如同电影般映出夜幕下的港湾,听着潮声,我坐在床上用一条大毛巾拼命擦头发。
“你救了我的命,我不该骂你猪头的,不过想到本来就是你害的,我还是忍不住要说出来,你猪头啊!”大卫半敞着白色浴衣大喇喇地靠在床头,手臂放在膝上。
“你还没有解释为什么那枚铜扣会在你车里。”我说。
他沉默了半分钟,说:“我承认,那天我确实去过帕克的店里,不过他的死和我无关。三点钟我走时他还好好的,走时还撞见一个金发女人。没向警方报备是不想惹上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