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见有人杀了人?”蒙锐缓缓问。
“我,我太害怕乱说的。”安娃低垂着眼,否定了之前的话。
“哦。”蒙锐将两样东西扔在门口,正是安娃的纱靴和荷包。安娃面色一下子凝重起来,蒙锐渐渐冷漠道,“纱靴和荷包上都染有血迹,而且两样东西都不属于你。我有足够证据怀疑在秦河流域发生了一起凶杀案,既然你之前是乱说的,那么凶案最大的嫌疑者便是你了。”
“不,这两样东西是我的,上面的血也是我的。”
“哼,紫砂长靴价值不菲,整个县城只有两家鞋铺在卖,卖出的也都有记录。而荷包内也绣有真正主人的名讳。”蒙锐青面无容,“这两样东西还是你的吗?”
“我,我——”
“罢了,既然你铁了心不说实话,就自己去阎王十殿前喊冤吧。”蒙锐转身就走。
“别走啊。我说,我都告诉你!我真的看见有人杀了人!”
脚步倏然停住,蒙锐深吸一口气,回身蹲在牢前:“仔仔细细地说来听。”
安娃忙不迭地开口讲述。
讲到最后,蒙锐问他:“当晚究竟是谁在追你?”
安娃脸上立刻充满了恐惧之色,牙齿颤抖地说:“追我的那家伙浑身绿毛,还有一双绿眸——我也在老山林里待了三年了,见过不少凶禽猛兽,但从未有一种动物像它那样让我打心底里感到毛骨悚然,就仿佛它能随时抓住我,把我给吞了。”
“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它是个人。”安娃瞪大了眼。
蒙锐若有所思地走出了大牢,迎面正撞上涂金雄。涂金雄张嘴便说:“蒙大人,你怎么在这儿,我找你好久了。”
“有事?”
“嘿,宫府公子到底是把宫四海给告了,状告其乃杀害孟川的凶手。”涂金雄捋了把络腮胡,干劲十足道,“宫家人现都已到了大堂,王大人让我来请你。”
“宫府公子,宫乐。”蒙锐眼前蓦地浮现出苍白少年坚定而倔强的眼神,对涂金雄说,“去大堂。”
金霞县府衙大堂。
宫乐和宫四海怒目相瞪地跪在堂上。王怀安给宫老夫人设了椅座,老夫人闭目安坐,旁边站着一个青衣丫鬟,丝毫看不出老夫人心中变化。
王怀安见蒙锐到了,请到堂侧坐好。接着,他朗声道:“堂下宫乐。你状告你叔宫四海杀害孟川,此非泛泛,你可有确凿证据?”
“有。”宫乐声音不高,却十分坚定,“阿川死前,宫四海曾派了两拨人到隐村打听他的情况,那以后阿川就神秘失踪了。其一定是宫四海先掳走了阿川,再残忍地杀了他。”
“嘿嘿哈哈,天大的笑话!”宫四海歪着大嘴道,“大人,休听宫家孽子的满嘴胡话。我是派人打听过孟川,那也是因为宫乐从未有过什么朋友,他涉世未深,做叔叔的担心他被图谋不轨的人给欺骗了,故才派人去问底实。”
“你的朋友才图谋不轨!阿川是我最好的朋友,他比这里的所有人都好——你才是狼子野心,你在府上喝醉后曾说过要杀掉阿川,对不对!”宫乐声音陡然变高,脸色却愈发苍白。宫老夫人那边依旧闭着双眼,不闻不问。
“哼,你也知道那是酒后之言,醉酒之言岂可当真?况且,那个孟川也不是什么善类,除了性格孤僻残暴外,还身染恶疾。这种人也只有你才会跟他交朋友,物以类聚呀。”宫四海冷言冷语地针锋相对。
“你住口!”宫乐嘴唇发紫,双眼充血,“阿川其实是被我拖累的,应该死的人是我!”
宫乐说罢,猛然间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扔在堂上,神情凄然地说:“大人,其实宫四海想杀的人是我——这箭镞便是两年前宫四海派刺客暗杀我时留下的,当时我重伤昏迷,是阿川在鬼门关前救了我。事后宫四海就对阿川怀恨在心,恨不得杀了他。叔叔,我可有说错!”
宫四海死盯着箭镞,脸皮子抽了抽,突然摇头长叹一声:“宫乐,做叔叔的事事都为你着想,没想到你竟为了个疯子来诬陷我。好啊,你说我这个亲叔叔要杀你,那拿出证据来啊,就凭这么一个烂铁头?”
“箭簇背后刻着一个‘梅’字,乃是刺客的名号。”
“少说废话,刺客在哪?如果没有人,这箭簇什么都不是。”宫四海带着一抹讥笑。
涂金雄也开口了:“你叔叔所说不错。宫乐,你可找到了那个刺客?”
宫乐脑袋渐渐垂下,茫然摇了摇头:“我尝试找过,但——没有找到。”
“哈哈哈,哈哈哈!”宫四海狂笑不止,“大人,他无人可证了。现在我就反告这宫家孽子诬陷之罪,还请大人明察。”
王怀安一愣,搓了搓手:“这个嘛——”
“等等。”一声沉缓却不容置疑地声音响起,所有人都顺着声音望向宫老夫人。她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浑浊的目光从宫四海转到宫乐脸上,长吁一口气说,“王大人,刺客就在堂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