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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死药带来大麻烦
文艺作品想象的永生,往往都不美好
追求永生并非只是古代中国人的幻梦。在古希腊宗教、苏美尔神话、凯尔特神话、爱尔兰民间传说、北欧神话、基督教经典及民间吸血鬼传说中,都有永生的元素。到了现代,永生更是常常出现在各种文艺作品和流行文化里,这里仅举几个例子。
波伏瓦的代表作《人都是要死的》,书名几乎可以看成是对中国古代政治家子产的四字箴言“人谁不死”的隔空回应。这部小说讲述1930年代法国女演员雷吉娜邂逅了意大利人福斯卡,后者爱上雷吉娜后说出了自己的秘密:他是一个永生人。
《人都是要死的》,[法]波伏瓦著,马振骋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12年1月。
福斯卡出生于13世纪,吃了埃及的不死药后,永生成了他的绝对优势,对手们因此在城邦征战中逐个落败。后来福斯卡先是当上了神圣罗马帝国的顾问,又进犯美洲,并在大草原探险。他历经启蒙运动、工业革命,成了赌徒、决斗高手和著名化学家,但他并没有为这些看似丰富而精彩的经历而自豪,反倒是在此过程中逐渐对永生产生了恐惧,对生活越来越漠然。法国七月革命后,绝望的福斯卡独自走入森林,沉睡了六十年后被人发现,并送往精神病院。
以小说而论,这个角色不够丰满,有点立意先行,大概是为了论证存在主义而刻意塑造的形象。事实上,波伏瓦在写这部小说的同时,正忙于整理萨特的演讲稿《存在主义是一种人道主义》。然而不可否认,她笔下福斯卡的心路历程仍有相当的说服力。尽管没有读者达成过永生,但谁都能感受福斯卡的变化,从对永生的狂喜,到备感厌倦,最后几乎是绝望:“时光摧残时光,我双手永远是空的。一个陌生人,一个死人。他们是人,他们活着。我不属于他们同一类。我没有一丝希望。”《徐福》的编剧让永生人主角最终茫然地说出“我也想成为有意义的存在”,未必没有受到福斯卡这类角色的影响。
倪匡在卫斯理系列中也不乏对永生的探讨。《不死药》是该系列较早的作品,讲述某个小岛产出不死药,引发人们因贪而生的阴谋、争夺和厮杀。这部作品中,值得注意的是关于不死药的设定。倪匡笔下的不死药并不像福斯卡所服用的埃及不死药那般神奇,它无法达到绝对的永生,且存在不少副作用。首先,必须长期持续饮用,否则人就会变傻;其次,它虽能让人不死,却也夺走人的生殖能力。
这样设定大概是作者不自觉的妥协:一个小岛上三百个土人,喝了不死药岁月静好,永远都只是三百个。否则世代繁衍,子子孙孙,岛上早就站不下了。再说万一神药流向全世界,世界要变成什么样子?外力若能致死,必然导致永生人互相残杀,血流不断,那么永生的意义又何在?假如外力也无法打破不死魔咒,于是人人不死,但人人都没有立锥之地,只好去征服火星征服宇宙……故事这样编下去,格局未免大得太无边际。关键是,这样的不死药真的给人带来幸福了吗?
另一类永生更为科幻。以2017年的美国电影《无尽》为例,人们陷在时间循环里再也无法脱身。与其说达成了永生,倒不如说是求死不能——他们像福斯卡一样找不到存在的意义,因而一遍遍用各种方法自杀,却都失败了。唯一想主动进入时间循环的是男主,编剧借他之口吐槽:“难道我是第一个想要获得永生的人?历史上很多人都有这样的想法。你想想,被困在这样的循环中,和回到家后无止境地循环一天又一天,直到死亡,其实并没有太大区别。”这当然是针对当代生活而发的愤懑之辞,却也证明了即使在男主这样最乐观的人看来,永生也不比会死好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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