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来,用人之道无非不过是----唯才是举,或者任人唯亲。
道理虽简单,却历经反复讨论,争论不休,其中必定是各有千秋,是非不止。
唯才是举,官场正道,众口交赞,无可非议。然而在实践中,结果与公理却大相径庭。人们认为无可非议的任人唯贤,执行起来却那么艰难。
延熹六至七年,光禄勋陈蕃与五官中郎将黄琬,合力改善官场风气,在选拔三署郎时,拒绝向权贵家族屈服,而选拔出身寒门的士人。此举果然招来权贵家族的忌恨,最终,两人均被中伤免官。
赫赫有名的唐太宗,对魏征的直言劝阻,恨得咬牙切齿,几次在人面前,说要杀了他。
曹操虽是用人的大师,但对逆势而为的手下,立下汗马功劳的荀文若也不放过,恃才傲放的杨修就更不用说,凭空招徕杀身之祸。
魏延是个人才,据说有反骨,使孔明从一开始就起杀心。
百战百胜、劳苦功高但傲慢的韩信,竟落得被杀头,理由据说是造反,虽然证据并不是很充分。
管理高手、聪明的皇帝,具有凌驾于、防止人才造反的本领和手段,故而敢于放手启用各种各样人才;平庸无所事事的皇帝,对于那些桀骜不驯,难于制服的人才无法容忍,坚决罢黜不用;一旦涉及权力争夺时候,干脆将对手置于死地。
无怪乎人们不太喜欢任人唯才,原来也有这么多的难处;他们似乎从诸葛亮身上猜到了什么,就是不让魏延之类的人上台,防以后造反、夺权。
一般说来,人才大多数是在某方面、具有别人所没有的一技特长;才能有时候往往伴随着耿直,恃才傲物,自命清高,正直无私,不讲情面,得罪的人多。
管仲被抓受难,求绮乌守卫边界的官员,给点饭吃。那守边界的官员竟跪在地上,端饭给管仲吃,神情十分恭敬。然后私下问道:“如果您到齐国后,得以重用,您将怎样报答我?”
管仲回答:“如果我东山再起,将要任用贤人、能人,评赏有功的人。我能拿什么报答您呢?”
管仲的回答正直无私,千古美名,无可厚非;但却失去了人情。此人可作为打江山、干事业,百年难求的人才;但不可做生活上的朋友,鲍叔牙便是见证,同做生意,管仲多取一倍以上;从军时,进攻为后排,撤退为前排。
千古官场得意者,并以此而作大作强的,正好深究此道,反其道而用之,迎合领导口味,阿谀奉承、顺势而上。
到底是唯贤还是唯亲,用不着分得一清二楚,争得你死我活,老祖宗经过几千年的实践,早已总结出择人标准;有才有德,破格重用。有德无才,培养使用。有才无德,限制录用,无德无才,坚决不用。
然而,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谁都知道忠言逆耳、良言苦口。真正做到善于纳谏,从谏如流又有多少。
任人唯亲、一朝臣经过世人的口诛笔伐,本来已经臭名远扬。表面上,人们痛恨任人唯亲,都想避嫌,也不敢公开任人唯亲。实际上,就像臭豆腐,闻起来臭吃起来香。
《资治通鉴》第239卷,就有人辩护,而且说得振振有辞,直接颠覆了大家的公理。
唐宪宗曾经在延英殿对宰相们说:“卿辈当为朕珍惜官位,不要偏袒之私亲故。”李吉甫、权德舆都说不敢。
大权谋家李绛曰:“名臣崔祐甫有言:‘非亲非故,无法了解人的才能。’了解的人尚不授官,不了解的人何敢授官职呢?但问其才能和器识与所授官职相称否耳。若避亲故之嫌,使本朝缺欠人才济济,此乃偷安之臣,非至公之道也。如果所用人不合适,则朝廷自有典刑相加,谁敢逃之!”
宪宗说:“诚如卿言。”
且不说概念代换,以偏概全的辩论术如何高明,使人无可反驳,而且结论也是非常完美。“苟所用非其人,则朝廷自有典刑,谁敢逃之!”
权谋家的唯亲论自是雄辩,却不敢恭维朝廷自有典刑相加断言,权谋家大概是忘却了圣人名言:刑不上大夫。忘记了老百姓的谚语:官官相护。
范书《桥玄传》:熹平元年,尚书令桥玄,弹劾太中大夫盖升,并检举其在任南阳郡太守时,贪污数亿以上,要求免官禁锢,没入财贿。但是,皇帝不从,反而迁升为侍中,留在身边。原因是盖升曾任河间相,与帝刘宏昔日有恩。
因为侍中和尚书令,都是在宫省之中办公,桥玄不愿见到此人!干脆托辞生病拒绝当官,于是弹劾落空。
光和六年《徐璆传》,时董太后姊子张忠为南阳太守,因埶放滥,贪污数亿。荆州刺史徐璆赴任前,董太后派中常侍向徐璆传话,嘱咐关照张忠,徐璆璆对曰:“臣身为国,不敢闻命。”太后怒,随后就指使帝刘宏,提拔张忠为司隶校尉,以相威临,避免被徐璆惩治,敢问典刑何在。
仅仅是沧海一粟的记载,就能使完美理论,成了骗人鬼话。
其实也并非只有李绛有独到高论,自古就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知己者悦;千古绝唱为其鸣锣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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