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一个周末,和大多数舒适的周末一样,阳光明媚,和风徐徐。但注定这是一个不平常的日子。
郭树言突然推开工作室的门,神秘兮兮地将易理希推到了一个奇怪的物体前,他指着一个被安装了许多设备的仪器,像个孩子般大叫道:“亲爱的,快点祝福我吧!本世纪最伟大的发明终于诞生了!”
易理希的瞳孔战抖了起来,她惊讶地看向它。
“是‘小狮子’。”易理希知道这就是那台丈夫梦寐以求的机器。
惊人的是,郭树言将“小狮子”完美移植到了一把轮椅上。轮椅的坐垫和靠背都包裹上了卡通狮子图案的棕色布料,轮椅下部穿过一根粗大的金属软管,连接到类似爪形的扶手和踏板上,软管另一头连接在轮椅背后类似计算机主机的黑盒子上,椅背头部的上方安装了一个显示屏。电源被安置在了轮椅两侧的轮毂中,在右侧与肩齐平的位置装有一只机械手臂,手臂一端便是被称为“狮爪”的托盘。五颜六色的线路看起来就像狮子的鬃毛。
“它的原理很复杂,讲科学道理估计得要一天,不过实际操作起来就容易领会了。”郭树言仍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之中,他从背后将易理希整个人抱起,让她坐到“小狮子”的座位上。手和脚自然垂于扶手和踏板上,“狮爪”调整到了她下巴下方,支撑整个头部。然后从轮椅后部抽出一捆类似耳机的长线,四个吸盘分别贴在了易理希身上有脉搏的地方。
“现在你集中注意力往前面看,‘狮爪’上藏了一个高精密的内置摄像头,可以逐帧记录你面部的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就像球赛回放的慢镜头,但它比球赛里使用的拍摄机器更先进,收集的数据也更丰富。”
郭树言微笑着指了指轮椅上方的屏幕,将它和写字台上的另一台屏幕链接,又在键盘上按了几个键。
屏幕上出现了一支一直在晃动的望远镜。
“你试试用眼睛去对准这个望远镜。把它当成真的望远镜,左眼对左边的镜片,右眼对右边的镜片,看能不能让它保持静止不动。一旦它开始跟随你的眼球转动而转动,就已经成功一半了。”
易理希竭力张大眼睛,去捕捉犹如脱兔般的图像。徒然增亮的屏幕光芒让她头晕目眩,眼泪流个不停。
“集中注意力,你一定可以做到的。”郭树言抚慰道,他做了几个深呼吸,像是替妻子做的,他轻轻拭去残留妻子眼角的泪水,将手掌迭放在她毫无知觉的手上,耐心地说道,“静下心来,我们再试一次。”
易理希忍着不适,再次看向光芒刺眼的屏幕。
终于,望远镜的图像被固定在了屏幕的正中央。
“好棒!”郭树言欢呼起来,他急忙跑到键盘旁输入一行命令,“现在你眼睛看到的东西,会被屏幕同步放映出来。”
一个巨大的眼睛赫然出现在屏幕中。
之所以形容巨大,是因为在屏幕中只出现了眉毛到眼眶的部分,眨动的细密睫毛下面,是红血丝根根分别的硕大眼球。
易理希猛然一阵心痛。
眼球的主人却毫无倦意,像孩子般兴奋:“哈哈,看到了吧!现在我们要挑战个高难度的项目哦,你试着用眼神以及面部表情跟我说‘我爱你’。”
说“我爱你”?
易理希愣住了。每天临睡前,丈夫都会对自己说一遍这三个字,自己却从来没有响应过他。这个机器真的可以帮助自己说话吗?
郭树言巨大的眼球从屏幕中消失了,伴随一声低低的惊呼,是突如其来的喀嚓跳字声。
“理希……”郭树言的声音混合着哽咽,几乎说不出话来。
两个人都紧张地盯着屏幕,系统检测出一个单词——害羞。
十几秒钟后,郭树言的眼睛又出现在屏幕里,那双通红的,泪水模糊的眼睛。
“理希,你看见屏幕上的字了吗?那是‘小狮子’根据你刚才的状态做出的判断,如果经过特别的眼球和传感训练,机器的灵敏性和识别度都会增强,文字处理功率也会大大优化。等到了那时候,只要你坐在小狮子上面,我也能了解你在对我‘说’什么了,我能阅读你的想法,我们之间交流再也没有任何阻碍了。”
郭树言的声音更加低沉了:“我终于……终于……成功了。”
屏幕里,硕大的泪滴从他眼角滑落。
从未有过的悲喜齐齐压上易理希的心头,看着丈夫的眼睛,她的眼泪也已无法控制。
喀嚓喀嚓的跳字声——“不要哭。”
喀嚓喀嚓的跳字声——“不要哭。”
通过屏幕互相注视对方的眼睛,泣不成声。
一阵有规律的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郭树言理了理发型,硬撑着肿胀的眼睛,下楼开门。
拜访者是曾经来过家里的中年刑警,他竖着POLO衫的衣领,一手提着个包装盒,另一只手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脸上还挂着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