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我以为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坏人都得死,现在仍然是。只是这个坏人的定义愈加变得模糊不清,底线愈加往后,迷茫逐渐生长,直到现在,我已有些分不清善恶是非了,就像一个少年在大雨中肆意奔跑,跑进了吞噬一切的黑暗,四周茫茫一片只剩眼前余留的白色雨点和耳畔清澈的雨声,却分不清眼前的路。
少年终究是迷路了,而且迷路得很彻底。他为了不想他人改变自己的同时不给自己惹麻烦,变得麻木,懦弱,试图逃避一切自己看不惯的事。眼前黑得发白,便以为那白是善良与同情了,耳鸣响得寂静,便以为耳鸣就是常态了。然而盲目终是盲目,耳鸣终是耳鸣,少年时不时会觉察到异样,会觉察到自己其实一无所有,只是在麻木地茫然着。他不仅开始丢失自己对善恶的见解,而且开始因此冷遇周围本可以成为朋友的人。他对自己的道德要求与所见所闻的矛盾逐渐化为对任何人饱含的恶意与不信任,他对自己被恶伤害的恐惧吞噬了他,甚至让他去伤害本没有恶意的人,就像守望者里穿插的漫画《黑船传奇》。
他装作成熟,似乎对一切世俗世故尽收眼底,常常以''人性''之类的词点缀自己''独立''的思想,实则内心棱角分明,对熔炉原型一类事件厌恶至极,只是他快要忘记了。他偶尔也会想起自己已快被尘埃覆盖的真实想法,然而更多的逃避与麻木涌上脑门,盲目与耳鸣再次袭来。
甚至在我写下这篇文章的时候,他们仍在攻击着我的大脑与心灵。或许有一天我会真正成为那种我装作的人的,但那不是今天,不是昨天,也不会是明天。至少在现在,我还是一个满怀善良的少年,在生活经历中逐渐变质成多看了几部电影的愤青,因为自己的臆想与揣测将生活的网编织得一塌糊涂。
感谢《我今晚为什么选择了熔炉》的作者,让我认清了现在的自己,我现在正处在类似的状态。我不再想装作自己有多么看透人性,多么感叹''这就是人生'',现在我只想去相信与表达,像《勇敢的心》里的罗伯特那样满腔怒血地喊出''我想要相信!''。或许是潜意识里的精英主义在作祟,或许我会改变我的看法,但是在这个阶段我相信,我表达。
我甚至有些羡慕电影中的善恶双方,至少在这时的我看来,他们都如此执着地相信。善是我一贯希冀的,为什么羡慕如此下作的禽兽呢?我羡慕他居然可以如此毫无道德底线地伤害他人,居然可以如此坚定地把坏事做尽,疏通人脉,居然可以如此罪恶地继续生活——在现实中,嫌疑人校长寿终正寝。我无法理解他为人的勇气与尊严在哪里,他相信什么?是什么让他如此无情地为恶?他心里就不曾有一丝的罪恶感与一丝的道德感吗?是快感罢,是利益罢。
虽然善恶的内容确实大不相同,但我终相信,极善与极恶背后强大的驱动力是一样的,那种维护道德与狼心狗肺的专注感是一样的。所有的为善为恶,最终都回到最简单的逻辑上——为了正义而挺身而出,为了**而性侵儿童。无论在他人看来多么的高尚或是无人性,或许在当事人看来,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选择罢了。现实生活中的当事人,真的会对自己下道德判断吗?我无从得知。但是我以一个来者的身份看这部电影,必然会带着反思与道德评判。
人类社会如此不堪,如此人性又如此反人性,这本身就是超越道德的存在。康德说道德是理性给自己设立的准则,对此我不能再赞同——道德是非必需的。人类所谓善恶的行为,都是必定由某些人做出的,而这些行为被后人的思考立为''善恶''。有些人注定被恶选择,因为道德于他们而言无感,他们不自醒的行为是恶的标准;而另一些人,诸如此时的我,以及网络上嘲讽的''老实人'',是注定被善选择,因为道德在我们心中种下了种子,我们不自知的行为必然是善的标准。然而时间会成为这一切的变量,善恶亦可互换,善者亦会犯下恶行,恶人亦可自我救赎,而大部分漫不经心的人,则处于非善非恶的灰色地带。
熔炉中如被投入烈火般绝望的情绪,是选择善良的人们的警钟,是漫不经心的人们思考的起点,是邪恶的人们反思的可能。它提醒善良的我们不要被看似恶的世界消解了对善的清醒认知。虽然世界本是无数人与行为组成的整体,但恶有恶的专注,善亦有善的专注,当我们无法越过荧幕拯救因恶受苦的无辜之人时,请保持在内心对恶的诅咒,对罪行的愤怒,还有最重要的,在严寒中为身边的人带去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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