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有一档深夜怪谈节目红极一时,主持人有三位:一位大师,两位美女。他们常去热带国家拍摄外景,美女主持人穿比基尼,在深夜的坟场、废弃医院、旧兵营寻找当地流传的恐怖故事,大师负责招魂,听取孤魂野鬼冤情,也负责净身,为美女主持去除身上阴气,顺便介绍些当地怪谈故事。
一次,他们去往泰国寻访一位仙姑,旅途为期三天。仙姑是养小鬼的仙姑,向三个人展示了她养的小鬼,后来从泰国回来,两个美女主持中死了一个,大师发疯,住进精神病院,节目停播。之后再提起,节目的本名早被人忘记,只知道是档恐怖节目,会死人的。
再后来有个记者,追踪一起连环死亡的案件,写了许多报道,恐怖节目再次进入大众视线。原因没别的,只因谋杀案的第一个被害人曾是这档节目的制片,制片死后,曾经的剪辑也死了,剪辑死后,曾经的配乐也死了,网上开始有人说这是档受诅咒的节目,不光曾经制作节目的人会死于非命,光是看过的人也会死。
今年十月,电视台一场大火,许多录像带都被烧毁,有人感慨,好险那卷恐怖节目的带子也被烧了,再不会有人被诅咒了。
恐怖节目的故事随着这场大火进入尾声,仔细一想其实会发现故事套路好像似曾相识,似乎某部日本恐怖电影也是这样的流程:被诅咒的录像带,看过录像带的人都死于非命。恐怖节目这个故事的真实性已经无从考证,唯一能明确的是,那系列连环死亡案件,凶手至今未被抓拿归案,是桩悬案。
有个侦探,家里有闲又有钱,年纪还轻,冒险的本能和好奇心都处在十分旺盛的阶段,他也不知从哪里翻出了这系列案件的卷宗,大约是偷偷摸摸潜入公安局“取”出来的吧,他有个助手,年纪更轻,知道这件事之后胆战心惊,总说要把卷宗还回去。侦探就说:“反正是桩悬案,他们破不了,我来试试咯。”
最重要的是,这个侦探还不信这个世界上有鬼。
侦探虽然是个无神论者,但他的助手就有些胆小,侦探擅自接手案件后带着自己的胆小鬼助手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办护照。护照办好,酒店订好,机票买好,签证落实,侦探和助手飞去了泰国。
侦探叫上官无忧,名字有点武侠,助手叫小野,名字像一部电影。总之,上官无忧和小野几经辗转寻访,终于找到了当年参与录制节目的那位“仙姑”,仙姑在当地名望颇高,据说还非常富裕,家里的家具全是红木包着黄金的,可仙姑住在山洞里,山洞里又湿又潮,满地的蝙蝠屎,大约这就是仙姑能成为仙姑的原因吧。
上官无忧在一个会说些中文的当地人的引荐下见到了仙姑,仙姑问他来求什么。她会讲普通话,白话也会些,听说韩语和日语也能应付应付,生意做得挺大。当地人说仙姑以前是不会说这些话的,后来某天就自己开了窍,想来仙姑的修为比从前更高了吧。
上官无忧答道:“来打听一件事,十年前有档恐怖节目来打扰过仙姑,不知您是不是还记得。”
仙姑皱皱眉,她坐在一张黄金色的矮桌上,给上官无忧带路的当地人说仙姑打从生下来就没下过这张桌子,这张黄金桌子是她的仙气之源。话虽如此,可山洞里显然还有其他家具,椅子、凳子、梳妆台、衣橱一样不少,放眼望去都是红木外头包着黄金的物事。这当地人又说了,这些家具都是摆设,是来还愿的人孝敬仙姑的,仙姑不爱这些俗物,每次来都会少一些,似乎是叫人扔了。
上官无忧虽然家境富裕,听到这里难免觉得心疼,他望向那仙姑,仙姑没露真容,戴着面具,只露出一对眼睛,说是怕被俗世的空气污了仙气。她坐在那儿掐指把算,矮桌四周摆满蜡烛,烛火照出一山洞金灿灿的光,看得小野的眼睛都直了。仙姑沉默片刻后终于念念有词嘟囔着开口了。
“是有这件事。”
她说话时眼睛不看人,好像在看别人背后的其他东西。
上官无忧接着问:“后来那个节目的主持人死了一个,大师也疯了,再后来制作人剪辑师和配乐也相继死了,这件事您知道吗?”
仙姑点头,上官无忧笑笑:“泰国连中国这种新闻也播啊?”
仙姑终于拿正眼看他了,用一种打量的眼神,些许飘忽,些许谨慎,仙姑道:“那个人来找过我,都是他告诉我的。”
至于是哪个人,仙姑也不说,翻个白眼,掐着手指忽然念起了嗯嗯呜呜的音调,当地人和上官无忧解释说这是仙姑要招魂上身了。
上官无忧和边上的小野大眼瞪小眼,就在两人互相干看时,仙姑突然大叫了声,那叫声凄厉沙哑,只见仙姑从那矮桌上一跃而起,整个人在空中抽搐了两下又迅速冷静下来,低垂下头,长发盖面,站在那矮桌上,喉咙里用力地抽着气,好似在用力打一个永远也打不出来的嗝!
小野害怕地躲到了上官无忧后头,上官无忧眨眨眼睛,当地人吞了口口水,立即伏地跪拜,不敢看仙姑了。上官无忧试探着和仙姑说话,问她现在是谁。
这仙姑本留了一头枯槁长发,如今长发垂落盖住脸庞,倒真有几分恐怖的韵味,上官无忧胆子大,见了这光景也不怕,一个问题得不到回答,又问了第二个,他道:“你认识万酥红吗?”
万酥红就是那个死掉的女主持。
听到这名字,仙姑浑身一震,垂在身侧的左手慢慢抬起,她伸出一根干树枝般地手指指向了上官无忧,用一个苍老的男人声音问道:“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