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顾接到队长布置的任务,本以为耗时耗力,想不到几个小时就有了眉目。他查问了离东亭山最近的几个大孤儿院,其中的鄂州孤儿院很快有了回应,二十年前,他们的确收过这样一个女孩。
当时,那个小女孩抱着一只熊,在马路上走来走去,走累了就站着发呆,几个小时也没人管,终于引起了行人的注意,被送到了警局。女孩好像失去了记忆,问什么也答不出来。她身上也没有任何说明身份的东西。警方连续登报寻找女孩父母,始终没有得到回应。最后只能当作普通遗弃案件处理,将她送到了鄂州孤儿院。
女孩的年龄和特征都与罗芸相符,她出现的时间,正是东亭山爆炸案发生的几个小时后,发现她的那条马路,正是鄂州直通大广高速的干道。如此说来,当年罗芸极有可能没在那辆被炸得粉碎的车上,而是被人带到鄂州,扔在了路边。
“那个女孩现在在什么地方?找到她!”莫小凡有些激动地说。
小顾扶了扶眼镜,说:“那个女孩进了孤儿院的几个月后,就被杭州一对姓简的夫妇领养了,后来去了上海上大学。其实这个人你也认识,她的名字叫简绍琪。”
全城堵车,整条街的刹车灯一齐亮着,耀目的红光血一样泼在车窗上,丁叔推了档,回头说:“小爷,你知不知道,死在你们饭店那个女孩儿凌丝黛,她是什么人?”
绍琪疲惫地闭着眼睛,说:“我只知道她是个爱旅行的台湾女孩,还在念书。”
丁叔说:“那你知道她老子凌华柱是什么人?”
“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丁叔嘿了一声,幽幽说:“凌华柱顶着个买卖人身份,其实他是台湾新义帮的二把手,江湖地位极高。他女儿在那边就像黑道公主,没人敢惹。现在竟然死在我们这儿,天下要大乱了。”
绍琪睁开眼。丁叔还在说:“怪不得前一阵道上多了那么多生面孔,现在想起来,他们都是跟着凌华柱过来的。不知道他打算把女儿的死算在谁的头上。”
“丁叔。”绍琪打断他,“我家的瓦斯被人动过。”
“什么?”丁叔相当震动。
“我记得从前你对我说过的江湖逸事,故意制造燃气泄露事故的人都会用棉花或滤网堵住出气口过滤气味,就不会引起屋主警觉。我家那扇通瓦斯管道的柜门是坏的,无法久关。今天进厨房,我看见了管道口塞着棉花。”当时她还慒慒,尚不能将逸闻与当下处境联系在一起。白炽灯亮起的一刹,脑海深处某个机制作出了反应,跳窗的瞬间爆炸发生,她已经钩住墙上的排水管倒挂下去,避免了冲窗而出的气浪冲击。
后面的喇叭响成一片,丁叔将头探出车窗,破口大骂:“叫你娘,赶着奔丧啊!”
他回身坐好,摇摇头,忽然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老堂主以前跟我说过一句话,你能成为赤龙堂的门外小爷,不是偶然的。”
警局会议室里灯火通明,郑达和雷云已经赶回来,参与了案情讨论。
雷云朗声说:“莫队,我记得你提出过两个问题,一,凶手为什么要等二十年才报仇。二,凶手为什么要向凌丝黛下手。现在看来,这两个问题都是可以解答的。”
“哦?”
“自从邓小军这个人浮出水面,我们就把他当作复仇的主体。可是,如果凶手另有其人呢?等待二十年,因为她需要这么久的时间长大成人,杀害凌丝黛,因为她住在她工作的酒店里。”雷云继续阐释她的想法,“宕湖爆炸案和海鸥饭店命案,除了那个被利用的周大平,简绍琪是唯一同时出现在两个现场的人,这难道是巧合吗?依我看,她涉案的可能性很深。如果她就是当年的罗芸,她就有着充分的杀人动机,实施起作案步骤来也太容易。我们都知道简绍琪是跆拳道高手,制服骆志坚这样的男人并不难。凌丝黛是个娇纵的大小姐,很可能得罪过她,她在意外的情况下得知凌有心脏病,于是想到了用播放器杀人这种匪夷所思的手法。”
小顾思索着说:“可是在电话里指使周大平的是个男人啊。”
“女人使用变声器也可以达到这个效果。”雷云望着莫小凡,“莫队,你怎么看?”
小马刚接完手机,抬起头说:“队长,半个小时前简绍琪家燃气管线爆炸,人失踪了。”
选择
这一天采莉过的也是一波三折,电视台对罗振邦的专访原定在海鸥饭店进行,她两边跑点,做了大量准备工作,想不到下午王秘书忽然打电话来,以罗先生身体不适为由推掉了访问。仅仅隔了三个小时,王忻再次致电台里,表示罗先生已经好转,可以接受访问,但是要把地点改在电视台内部。这个逆转将节目组上下搞的人仰马翻,还好录制过程异常顺利,罗振邦谈笑风生,有问必答,还破天荒地谈了他的家庭生活。
一间黑暗的小室,只有一台小电视亮着,一个佝偻的黑影坐在桌前,看屏幕上的罗振邦侃侃而谈。
“……我太太常说,男人是天,女人是地,天空延伸、开拓,大地容忍、承载。她是真正意义上的传统女性,娶到她,是我的福分。”
“嘿。”黑影先是嗤笑了一声,然后轻声叹息:“唉,有福分的罗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