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烧云正漫无边际地想着,劳伦斯却在这时打了转向灯,转进了左侧的一条小径,陆烧云跟着追上去,这条小径不断向上倾斜,好似在爬山,陆烧云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勉强看到劳伦斯把车开进了一道铁门,陆烧云远远看着,慢慢靠近过去,他发现这处门口设了不止一个监控摄像,在他琢磨摄像死角时又有一辆车开了过来,陆烧云在树林里躲好,待那车开走才翻墙进去。
铁门里是片庄园,汽车进门后还要再开一段,才到那城堡似的房子门口,今天不知这家人开什么聚会,门口的圆形转盘处停了许多辆车,陆烧云蹑手蹑脚摸进去,这豪宅四周监控严密,甚至还有保镖巡逻。陆烧云胆子也大,跟着换班的保镖直接潜进了豪宅内。
这一进去他总算弄明白了,今天是场生日宴会,主角是个十岁的孩子,看布置似乎是个男孩子。陆烧云脱了外套,偷了件侍应生的礼服穿上,端起酒盘就混进了聚会。他在聚会里搜寻劳伦斯,可劳伦斯却像掉进了海里的针,已经失去了踪影。陆烧云在人群中穿梭,好不容易瞥见一抹白色的影子,正要定睛去看,室内的灯光忽然全数熄灭,现场的乐队奏起了欢快的乐曲,接着一束聚光灯打在楼梯上,一个女人牵着一个十岁模样的小男孩儿出现了。
众人欢呼鼓掌,陆烧云身旁两位女宾也跟着拍手,一个说道:“父亲卧病在床,命不久矣,还有心思给儿子办生日派对。”
另一个说:“关键这儿子还不是自己亲生的,听说这孩子遗产没份?”
陆烧云看了两人一眼,那两位女宾冲他笑笑,再没议论下去,大厅里的灯光终于全都回来,陆烧云再往方才看到劳伦斯的地方看去,劳伦斯正在与那从楼梯上下来的女人说话,稍作停留后便往二楼而去。
陆烧云悄悄跟在他身后,劳伦斯一路上了三楼,走进了最尾端的一间房间。陆烧云快步跟上去,正走到房间门口,房门突然被人打开,开门的人正是劳伦斯!
陆烧云忙要转身离开,劳伦斯去叫住他说:“不想见一见这里的主人吗?”
陆烧云尴尬笑笑,送上托盘:“香槟,喝吗?”
劳伦斯也笑了,拿起托盘里最后一杯香槟,将陆烧云引入了房间。
宽敞的室内被打造成一间病房,陆烧云走进去,他看到病床上躺着的老人,他微睁着眼睛,一双苍老的手摆在被褥外。他似乎在看陆烧云,但他的眼神已经不怎么灵活,陆烧云发现他有双蓝得过分的眼睛。
“这是霍夫曼先生。”
陆烧云恍然醒悟:“安德烈·霍夫曼?”
矿产大亨,地产巨头,慈善家,公益家,著名艺术品收藏人士,安德烈美术馆的兴建者……,有太多可以冠在安德烈·霍夫曼这个名字前的称谓了,陆烧云从前只在新闻中见过他,中学时倒也去过两次安德烈美术馆,可他对美术鉴赏一窍不通,每次不过是为了完成选修课作业走个过场。他印象中的安德烈·霍夫曼虽然年事已高,可每每在电视上都是精神矍铄,近来确有听说他病危,可陆烧云还是难以将面前这位卧病在床、奄奄一息的老人与电视上的形象联系起来。
霍夫曼稍微动了下手指,劳伦斯过来替他取下了氧气面罩,年迈的霍夫曼挥动手指,劳伦斯意味深长地看了陆烧云一眼,转身离开了。陆烧云顿时不知所措,他看着霍夫曼,霍夫曼也看着他,用他那双湛蓝的眼睛,他皱巴巴的嘴唇碰到了一起,喉结上下滚动,发出了一个模糊的音节。
“我有一个女儿,崇尚自由,除了爱情之外别无其他人生理想,三年前她和一个男人结婚了,这个男人除了贪恋金钱,别无其他,男人有一个儿子,去年男人出车祸……过世了……我就快死了,我死后,这幢房子会留给她和她的孩子……”
陆烧云不明白霍夫曼为什么要和他说些,霍夫曼的眼神倾斜了过来,他似乎是想望一望窗外,他用他衰老,含混的声音继续说:“其他所有东西,都会留给我的儿子……”
“你的儿子?”
陆烧云可从没听说过这位商界传奇人物有个儿子,倒是他独女的爱情故事早就上遍了各大八卦杂志,听说她结婚时,霍夫曼连婚礼都没参加,两人的关系一度很僵,直到她的老公车祸去世才有所好转。
“是的,我的儿子……你看上去是个聪明人,现在你明白了吗?”霍夫曼唉声叹气,沉沉闭上了眼睛。
陆烧云脑袋里飞速闪过几个念头,他刚想发问,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一个女人急冲冲地走了进来,她低声呼喊:“父亲……”
霍夫曼没有回答,陆烧云和女人四目相接,她有双又圆又大的眼睛,看着十分灵动,像动物,还像……
像一幅画……
像一幅画上的眼睛!
陆烧云盯紧了那个女人,他问她:“请问,十一月三号上午,您在哪里?”
女人懒得搭理陆烧云。
“那十一月五号下午三点半到五点,你又在哪里?”陆烧云走上前抓住她追问,女人推开他,径直往霍夫曼床前走:“听劳伦斯说您找我?”
女人的体态略微丰腴,她弯下腰,贴身的礼服紧紧贴在她的身上。
陆烧云侧着身看她,他有一个猜测,一个想法,他觉得这个想法有百分之八十的机会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