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馆员提供的地址,周露很顺利地找到了地方。
它藏在一条寂静的小巷中。是一套四进四合院,布局装修也都是仿古样式。
周露踏进电影博物馆的时候,如同第一次踏进彭颖的隐秘公寓一样,又一次以为时光倒流了。周露最怕这种老宅子,因为它的每一片砖瓦,墙头地面的每一棵野草,都会诉说出一个心酸的故事。
馆员是个上了年纪的高个男子。平时来参观的人不多。当他看见周露的影子出现在堂厅里的时候,相当吃惊。二十分钟的等待后,周露如愿以偿地看到了那部老片。
“片子还得用以前的老机器放。”馆员说着,把周露带进了一个黑暗的房间。
房间里有几排木椅,也许是长期没有人使用的缘故,散发着霉朽的气味。周露找一把看起来还结实的椅子,小心翼翼坐下。
影片很老了,还属于默片。对话通过画面间的字幕传递。画面上不时地闪动着刮擦状的白条和雪花。播放片子的馆员不顾博物馆里的规定,在周露身后抽起了香烟。青蓝色的烟雾在屏幕前飘来散去,片子里的宋秋莲也就渐渐栩栩如生起来。
越往下看,周露的心揪得越紧。倒不是因为影片故事如何离奇,而是因为影片中的内容和现实的相似度。片中的女子是被人杀害冤死的。而她的亲人都以为她是自杀。死去的女人为了讨回公道,不得不转身为鬼,附身在别人身上。这个“别人”,正是宋秋莲饰演的女人。最后,女鬼通过“秋莲”的身体把凶手的名字写在一条手绢上,锁到了一个很小的首饰盒里。盒上挂了一把锁。
影片里,当秋莲饰演的女子掏出钥匙打开首饰盒的时候,周露一愣。盒子有些似曾相识。而那把钥匙,完全和彭颖给她的一模一样。
在观看中,周露多次觉得身边坐了一个人,身上散发着香水的气味。然而,每次她转过头,看到的都只是空荡荡的椅子、黑漆漆的房间以及馆员在光影中的剪影。
影片的最后,一名高僧赶走了附在秋莲体内的女鬼,唤醒了她。然而,就在秋莲为了证明确有其事,准备用钥匙打开那个首饰盒的时候,片子断了。
“怎么回事?”周露问到。
黑暗中,馆员遗憾地说:“片子太老了。最后这一卷已经坏了。”说完,馆员还打趣地说,“看来,谁是真凶,我们是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听着馆员的话,周露暗暗摸了摸包里的那把铜钥匙。她看过很多鬼片,故事中的女主角都是要被附身的,都会像克隆一样复制冤死鬼魂的命运。难道,同样的事情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不!绝对不会的!周露给自己壮胆。
屏幕上闪烁着白光,馆员却不急于开灯。周露在一闪一闪的光中问:“那么,这部影片有没有歌?”
“什么?”馆员一时没有听清周露的问话。
“歌曲。主题歌。我听过一首歌,也叫《夜生花》。”
“哦,没有。”馆员摇摇头,“恕我唐突,有件事我想问一问。”
“什么事?”
“你也知道,电影博物馆一般无人问津。可是,就是这几天,还另外来过两拨人。一拨是警察,他们昨天下午来过。”
“哦?另一拨呢?”周露应了一声。原来警察也是在这里看的影片。
“另一拨是个女人。她是前几天来的,在警察来之前。在临走时,她还问了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她问我是否知道片中藏有凶手名字的首饰盒在哪里?”馆员说着干笑一下,“她说话的语气好像还真有那么回事似的。”
“她长什么样?”
“很年轻。不过,长发总是遮着半边脸,让人看不清全貌。不会是秋莲来了吧?”馆员开着玩笑,脸上的笑容尚未散尽,就为自己的笑话吓得打个冷颤。
“你问过她的名字吗?”
“没问。”馆员回答。
周露有些失望。
忽然,馆员又说:“不过,我们这里都要求来访登记的。”
随后,他找出到访者登记记录,翻到一页,把本子侧过来,指着一个名字说:“喏,就是这个人。哦,对了,因为我们这个地方很少有访客,所以,刚才你进来的时候,我有些吃惊,忘了请你也登记一下名字。现在,请你补登一下。”
周露点点头,拿出笔,在写下自己的名字前,特意留心看了一眼。那个名字后面的签到日期是本月十一号。名字不是彭颖,但是乍看有点眼熟,也就是一瞬间,周露就想起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了。
她按捺住自己的惊讶和紧张,写下自己的名字,在馆员诧异的目光中,匆匆离开。
5.
周露几乎是一路小跑到停车场的。她在车里镇静了几分钟,拿出手机,重新上网,找到昨天晚上查询歌曲《夜生花》时查到的歌手。女歌手名叫陶瑜,曾经是本市艺术学院的学生。刚才,在电影博物馆,在周露之前签名的,正是陶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