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陶瑜,既然已经写了《夜生花》这首歌,为什么还要来电影博物馆?彭颖死亡的日期是十三号,而陶瑜来博物馆的日期是十一号。这两件事有因果关联吗?
二十分钟后,周露来到了艺术学院,问过教务处后,在办公室里找到了陶瑜的班主任。班主任听明白了周露的来意,满脸疑惑地说:“你确信,陶瑜在这个月十一号去过电影博物馆?”
“是啊。”周露感到事情不妙。
班主任四十多岁,很少言笑。他抬手抹了一把头发,不解地说:“陶瑜是七年前进校的。但是,她在四年前就自杀了。”
“自杀?什么意思?”
“四年前,陶瑜刚好是上大三。她在那一年,写了一首歌,参加了学校举办的创作比赛,得了一等奖。事情怪就怪在这里,她是在颁奖典礼那天自杀的。”
“能不能请您说得再详细一点?”
“当时,我和她站在台下,等待上台领奖。主持人从第三名开始倒着颁奖。我一直注视着台上,等念到她的名字时,我笑着转过身,她却不见了。当时,我们还以为她回宿舍了。你知道的,搞艺术的人都会做些不同寻常的行为。然而,等我赶到她的宿舍,舍友却说她从来没有回来过。后来,有人在学校后面的小树林里找到了她。她穿着颁奖典礼上的那身衣服,躺在草地上,割腕自杀。”
周露的心都要停止跳动了。如果陶瑜已经自杀,那么是谁在电影博物馆的登记本上签了名?又是谁向馆员询问影片的结尾?周露深吸一口气,问:“当时,陶瑜获奖的歌曲叫什么?”
“《夜生花》。”
“老师,您这里有没有她的照片?”
“你等等。”
班主任拉开办公桌抽屉,翻找了一下,拿出一张碟片来,“这是陶瑜自己录制的。”班主任打开桌上的手提电脑,把碟片插了进去。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舞台。舞台当中,一个身穿旗袍的女子坐在钢琴前。摄影机是从侧面拍摄的。旗袍的开叉弥补了钢琴缺少的柔媚。女子开始弹奏……
“这首歌是陶瑜自己谱曲填词演唱的。”班主任解释说,“陶瑜是个天才。也许,天才都不愿意和我们这些庸才永远呆在一起。”
正说着,陶瑜的歌声飞了出来:夜生花,朵朵娇艳,朵朵开。夜儿深了无人问,鸟儿倦了无处栖……
陶瑜的歌声慵懒,带着磁性带着对尘世的厌倦……和周露在彭颖保险箱里发现的录音机里的一模一样。
这时,摄影机的镜头慢慢挪到了演唱者的正面。周露一看到陶瑜的脸,立刻认出了这个人。她不敢相信,自己会认识这个人!
“你怎么了?”班主任看到周露脸色惨白,关心地问。
“没,没什么。我有点低血糖。”周露撒谎敷衍着,“老师,你能不能给我复制一盘?”
“当然可以。”
离开艺术学院,回到家,打开门,周露也顾不上换鞋,直奔卧室。她从床下拖出一个皮箱,尚未打开,全身就忽然瘫软下来。她觉得所有的力气,在这一刻,都变得无力。这个箱子,她已经很多年没有打开了。她不愿意打开。永远都不想打开。
终于,当周露鼓起勇气把手放到箱子的拉链上,正要拉动时,她听到有人敲门。
她站起来,走出卧室掩上门,疑惑地走向大门,打开。门外站着的,居然是昨天来拿彭颖病历的两名警察。
“你们?”周露觉得这个世界真怪,她才找到一点线索,警察就嗅到了门口。周露猜想,警察一定是查到彭颖在自杀前给她寄来了一份快递,现在来兴师问罪了。
“周医生,我们还有点事情,想向您了解一下。”
“哦,好吧,请进。”周露侧身。
在客厅沙发上坐定后,两位警员直奔主题,说话的还是那名女警员:“周医生,您认识彭颖多长时间了?”
“半年左右。”
“彭颖除了失眠外,还有没有其他什么问题?”
“据我所知,没有了。只不过,我有点怀疑,她因为长期失眠,有了幻想症的征兆。”
“这个,我们在你的病历报告中看到了。我们今天来的目的,不是问这个。”
“你们要问什么?”
“她有没有长期吸食鸦片?”
周露一听这个提问,就知道是法医那边已经出了结果:“听她提起过。”
“你难道没有试过阻止她?”
“试过。不过,她是一个成年人,她不愿意戒,我还能怎么做?”周露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口气会突然不客气。
女警员尴尬地笑了笑:“我们并没有追究的意思。我们还想问问,在彭颖的生活圈子里,有没有一个叫秋莲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