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奉自己学习《齐诗》,知道五际的要点在于《十月之交》这篇,日食地震的效验就知道得十分清楚了,就好像住在树上对风敏感,住在洞穴中对雨敏感一样,这也并不值得赞美,衹是习惯罢了。我听说人的气在体内逆行,天地就会有感应运动;天的变化表现在星气和日食上,地的变化表现在奇物和地震上。之所以这样,因为阳用它的精,阴用它的形,就好像人有五脏六腑,五脏象天,六腑象地。所以五脏有病气色就会表现在脸上,六腑有病就会表现在打哈欠和伸懒腰等动作上。今年太阴建在甲戌,按律应该在庚寅初行事,按历甲午就立春了。历中的甲庚,按律是三阳,品性仁义,感情能够公正贞廉,是一百年中最好的年头。正因为是好年份,本来是首王之位,但太阳在接近正中间时碰到律而发生大地震,以后连着好几个月一直阴天,虽然有皇上的许多补救措施,但仍然不能恢复,阴气太盛了。古时候朝廷中一定有与皇帝同姓的大臣表示亲近之意,也一定有与皇帝不同姓的大臣表示尊重贤能的人,这是圣明的皇帝之所以能天下大治的原因所在。同姓之人因为与皇帝亲近而容易仕进,异姓之人与皇帝疏远而难以仕进,所以同姓一人,异姓有五人,这就平均了。如今皇上身边没有同姓之人,衹是把太后和皇后的家族当成亲信,异姓的大臣又被疏远。太后和皇后二家的党羽充斥朝廷,不仅身处高位,威势更是奢侈无度,吕、霍、上官的遭遇足以预测他们的下场,这远不是爱护他们的方式,也不是留给后人的长久之策。阴气这么盛行,不也是应该的吗? 我又听说未央、建章、甘泉宫的才人各有几百个,都不能与皇上有男女之事。像杜陵园,已经被御见的,臣子不敢说什么,即使如此,也是太皇太后的事。至于诸侯王的园林和他们的后宫,最好设定限额,遣出那些超过制度的人,这是消损阴气回应上天治邪的方法。如今怪异的事发生而不改正,灾难就会随之而来。按占验之法逢“大水”时,阴到了极点就会生阳,反会有大旱,甚至有火灾,春秋时宋国的伯姬就是这样。愿陛下裁夺。第二年夏天四月乙未这天,孝武园白鹤馆发生火灾,翼奉自认为被他说中了,就上疏说:“我以前上奏《诗经》、《十月之交》五际关于地震之说,阴到了极点就生出阳,恐怕有火灾。这与完美的德性不相合,也不见回答,我也不敢自以为是。如今白鹤馆在四月乙未这天,时加在卯,月位在亢而发生火灾,和以前的地震是同一个规则。我才深知道应该被相信。实在忍不住恳切忠谨之心,愿陛下能赐予我一段时间以研究透它的来龙去脉。”
元帝又向翼奉请教得失之事。翼奉认为在云阳汾阴祭祀天地,以及各个寝庙不因为亲疏而毁掉一部分,都要花费很多,这是违背古代制度的。而且宫室苑囿,奢侈豪华难以供给,搞得百姓穷困国库空虚,失去了这么多年的积蓄。这些由来已久,如果不改变根本,很难使末正常,于是就上疏说:我听说从前盘庚迁都以复兴殷朝,圣人赞美他。我又听说汉的德业兴隆旺盛,在于孝文皇帝带头节俭,减免徭役。那时没有甘泉、建章以及上林中各个可供皇上随时游处的离宫别馆。未央宫也没有高门、武台、麒麟、凤皇、白虎、玉堂、金华这些宫殿,衹有前殿、曲台、渐台、宣室、温室、承明罢了。孝文想要造一个台,估计要用一百斤黄金,于是乎以民为重,就不再兴建,那个用土砌成的地基,至今还在。他又留下遣诏,不建高大坟墓。所以那时天下安定,百姓和睦富足,德业流传给后世子孙。
如果让他处在当今,因袭这种制度,一定不能成就功名。天道常在,王道无常,无常的王道是用来回应常在的天道的。一定要有不同寻常的君主,然后才建立不同寻常的功业。我希望陛下迁都到成周,左面依有成皋,右面可以阻池作为阻隔,前面面向嵩山,后有黄河,营建荣阳,佐助河东,从南到北的千里之地都可以作为关隘,而进入敖仓;方圆百里的地方有八九个,足够用来自娱;向东可以压制诸侯的权力,向西可以远离羌胡的发难,陛下自己庄重无为,定居在成周,兼有盘庚的德业,万年之后,能够长久地成为高宗。汉家郊祀祭坛的界域以及寝庙祭祀的礼节很多与古制不合,我认为如果衹是凭照旧居于长安而进行改革是很困难的,所以希望陛下迁都以正根本。各种制度都制定了,不再有修治宫馆这些不急需的费用,到年底可以多一年的积蓄。
我听说三代的先祖积累德性而称王天下,但是都不过几百年就结束了。周到了成王,有最优秀的贤能的人才,依仗文王武王的功业,以周公、召公为辅佐之人,官吏们各自做好他们的本职工作,在职位上的也都是合适的人选。天下刚传了两代,然而周公仍然写诗书深深地告诫成王,担心失去天下。《周书》上说: “大王不要像殷王纣那样。”《诗》上说: “殷还没有失去天下时,能够配天而行;应该以殷为戒,知道帝王之业来之不易。”如今汉当初夺取天下时,从丰沛起事,用武力征伐,德业教化没有融洽,后世子孙奢侈挥霍,国家的花费相当于几代的费用,不衹是耗费财力,也耗费人才。孝武帝时,在四夷暴露尸骨的人,数都数不过来。拥有天下虽然还不长久,到陛下也共有八代九个皇帝了,虽然有成王那样的圣明,但是没有周公、召公那样的人的辅佐。如今东方连年闸饥荒,又加上疾病瘟疫,百姓饥馑,甚至人吃人。大地接连震动,天气浑浊,曰光不明。由此说来,国家中执政的人怎么可以不怀着惊惧而警戒那万分之一呢?所以我希望陛下因为天变而迁都,所谓和天下重新开始。天道到了终点又重新开始,到了尽头就返回根本,所以能够延长而没有穷尽。如今汉的气运还没有终结,陛下能够务本而让它重新开始,从而世代相传,不也是很好的吗?如果能乘着丙子的盂夏,顺着太阴而向东行,到以后七年的第二年,一定有五年的积蓄,然后隆重地举 行考室之礼,即使周这样兴隆昌盛,也不会超过这。愿陛下留意,仔细地考虑万世长久之策。书奏上之后,天子觉得翼奉的意见与众不同,就批答道: “问奉:如今皇帝墓地所在的宗庙有七个,说要向东迁徙,怎么办?”翼奉回答说:“以前成王迁到洛,盘庚迁于殷,其事情的原委,都是陛下清楚知道的。不是有圣明之德,不能改变天下。我刚直愚昧狂妄昏惑,凭陛下裁断赦免。”
其后,贡禹也说应定下宗庙制度,元帝于是听从了他的意见。到匡衡做丞相,上奏迁到南北郊,他们的议论都是从翼奉开始发起的。
翼奉从中郎做到博士、谏大夫,年老而终。他的儿子和孙子,都凭学问而当上了学官。
李寻字子长,平陵人。研究《尚书》,和张孺、郑宽中同一个老师。宽中等人遵守师法教授门徒,惟独李寻喜欢《洪范》灾异之说,又学习天文月令和阴阳。事奉丞相翟方进,方进也擅长研究星历,任命李寻担任吏,李寻几次对翟侯谈论政事。皇上的舅舅曲阳侯王根做丁大司马骠骑将军,对李寻很好。这时灾异很多,王根辅助朝政,几次虚心向李寻请教。李寻看到漠家有中衰困厄交会之象,认为将会有洪水为灾,就劝说王根道:《书》上说“天聪明”,是说紫宫中的北极星在迥转,它与天帝是通为一体的,太微有四门,广开大路,五经和六纬,尊重经术,使士显贵,翼张漫布,普照四海,少微主管未仕或不仕的士人,是太微的辅佐。所以皇帝宫廷的次序,女子之宫在后。圣人秉承天意,尊贤轻色,就是取法于此。天宫中的上相上将都是专管一面而正确处理天朝之事,忧虑和责任都很重大,关键在于能得到合适的人才。得人的功效如何是成败的关键,不可以不勉励呀。从前秦穆公爱听巧言善辩,任用勇壮之士,而自己受到很大的耻辱,国家也几乎灭亡。悔过自责,想想衹有老人,于是任用百里奚,终于在西边称伯,德业也被列在王道。二者祸福相差造么大,可以不谨慎吗?人才是国家的宝贝,是成就功名的根本。将军您一门当中有九人封侯,二十人成为高官,汉朝以来,臣子尊贵兴盛,还没有到这样的。事物盛极必衰,这是自然的道理,衹有有了贤者相助强者相辅,才可以保全陆命、保全子孙,使国家安宁。《尚书》说“历象曰月星辰”,这是说可以仰观天象,俯察地理,观察曰月的运行,望星辰的排列,度量山JII的变动,考察民谣民俗,用来制定法度,考求祸福。实行政策如果违背这些,灾祸就会降临,相应的征兆会预先出现,圣明的君主发现征兆就恐惧而改正过失,侧身倾听,广泛求问,转祸为福;不可以拯救的,就积蓄储备以等待,所以社稷就没有忧虑了。我看到以前到处都是赤气黄气,地气很厉害地发作,震动土地耗尽民力,这是天下大乱的征兆。彗星与曰月争明,平民成为英雄豪杰,这是大乱的开始。这两点已经很有效验了。城中又讹传要发大水,人们都跑到城墙上,朝廷惊骇,女孽进入宫中,这还没有应验。这期间地下水大量涌出,附近的宫殿也频频出水。月亮、太白进入东井,冒犯了积水,擦过天渊。太阳屡次沉没在极阳之色当中,羽气乘到了宫的上面,大风起来云 层积厚。又夹杂有山崩地震,黄河也改道了。隆冬时打雷闪电,潜伏着的龙作怪。接着又出现陨石和彗星,维、填这样的妖星也在上空出现了。日食有不同的方位。这也是高和下要交换地位,发生洪水的征兆。如果不因此而忧虑改变,那么洪水就将冲垮一切,彗星将要为害,如果有改变,就能禳除灾异。所以最近颇有一些变革,贬低邪猾之人,曰月大放光明,雨下得及时天气也来帮助,这是上天保佑漠不灭亡,何况进行大改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