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长安国师已换了一个人,也就是那个人,将他从天上狠狠地推了下去。
那个人,是柳七的师弟。
袍儿郎要等阿鹄伤势痊愈,而他们要等陆猴儿回转。这几名外来者谁都走不了,都被各自的理由困在了这个小村里。
经历了这几日的异变,天只要刚刚暗下来,村民们就各自回到家里,关紧房门,生怕被鬼新娘缠上。但是黑夜中仍然能看到一晃而过的灯火,若几个人壮胆结伴追寻过去,就会看到地上密密麻麻地写着重复的字句:欲活命,离此村。
谁都想走,可谁也不走。连李东行都想劝村民出去避避风头,但是村长说,大家好不容易才找到安居的地方,哪怕都死在这里了,也不能走。
就这样一连过了三天,最早出去请人的村民没有回来,陆猴儿也没有回来。鬼新娘的灯火时隐时现,人心惶惶。
而离开了这个村的人,就像是再也找不到回来的路了。
第三天的夜里,李东行终于再也不能忍,夜里收拾行李,要带着柳七去县里。囚犯没有反对。
他们深夜去和村长辞行,老人提醒他们,走西面最快,说不定还能遇到折返的同伴。
李哥谢过他,与柳七牵了马,一同出村。他们沿着土路走了一段,突然间,柳七停住了脚步。
今夜月色隐约,微微照亮前方,路旁似是有个人影。
在人的前方,就是那口阿鹄坠落的枯井。
“哎!谁在那里啊?”李东行问了一声,翻身下马,向那里走去,“这地方可邪——”
话说到一半,他已经看清了,那人竟是阿鹄。
“黑衣服的……你……”
青年人一身黑衣,脸上还带着些伤痕,呆若木鸡地站在井边,怔怔向井下看。
他们都吓了一跳。这幅样子,莫不是中邪了?!
李哥冲过去,将人带倒在地,拖离了井边。阿鹄的神色还是木讷的,直到被拖出很远,才像是惊醒了一样。
“你没事吧?又中邪了?”李东行晃着青年,拍拍对方的脸。阿鹄像是受了惊吓,抱着头瑟瑟发抖,“我还当练家子都有点胆色呢,怎么动不动就中邪?你的伤好了?”
李东行确实不喜欢这对师兄弟,可他天生热心,放心不下阿鹄。
“李哥……”柳七在马上,无奈地看着他,“我们该走了。”
“哦,对,该走了。”李东行叹了口气,只好拍了拍他的背,“快回去找你师兄吧,别再被女鬼缠上了。你看着娘们似的,阴气重,你师兄阳气足。”
阿鹄站在路中间,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听没听懂。但是他们该上路了,要尽快赶去县里报告此事,顺便找陆猴儿。
双马经过村口,月色将骑马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们走得慢,毕竟是夜里,怕骑得太快会出事。
“村长说走西边山道……是那边?”借着月光,李东行眯着眼睛看了看那,眉头紧皱,“看不清啊。”
“李哥。”
“怎么了?”
“你有没有发现,这里少了什么?”柳七问。
他们在村口,夜里,临风村很安静,风缓缓吹过,偶尔带起树林婆娑。
那些红纸花被风席卷得到处都是,艳红点点。李东行左右看看,没发觉什么异样。
“到底……怎么了?”
他不明所以,看向柳七。那人怔怔地盯着左侧的一个小棚,那是个简陋的草棚,只是为了安置货郎的尸体,临时搭建的。
柳七骑马过去,然后翻身下马。因为带着镣铐,所以很不方便,险些绊倒。李东行也下马,过去扶住他。然后,他也看到了小棚里的景象,整个人如坠冰窖。
里面什么都没有……
“货郎的……尸体呢?”他咽了口唾沫,感觉手脚冰凉,只能颤抖着摸索到自己的刀柄,“尸体到哪去了?!”
7
是啊,尸体去哪了?
柳七静静地看着空荡荡的草棚,月色映入他眼眸中,寒霜的光芒,像是唤醒了沉睡的什么。
“无论如何,先尽快去县里。”柳七说。
西面的山道还很遥远,大概过了一个时辰,他们终于才走上山道。这道路比想象中来得还要崎岖陡峭,柳七骑术不好,就怕这种情形。
“这路要怎么走啊?”也亏是因为晚上,他们走得慢,李东行才发现越走越险,“根本走不过去!”
他们下了马,用火把照亮前路——这条山道很窄,勉强可以走马,但是山路很松,哪怕是人走上去,两旁的石块都会松落,坠入边上的悬崖。
陆猴儿就是走了这条路,到现在都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