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箱,文件柜,花瓶
和百叶窗漏进的光柱绕着
办公桌旋转起来,她成了上午的
旋涡,盘旋下沉的窝孔
吸引着行走或飞翔的
顶层之上的短羽类,一小时
压缩成一刻钟的螺旋体,
这一刻钟她睡了一觉。
醒来抬头,东西已
变得旧和急迫,文件夹
等待着变成不同份量的公函,
她的焦躁和困怠(她了解
小纸袋捆住命运的拘束
之钝痛)和她的下午一并
等待着山东人,他在苏州的
草坪上,正好,击出
一个好球,还有一本乐观的
《他人的痛苦》在车座上,
反射着茶色冰冷的阳光,
司机反复睡着,又一个好球
替代了一幢低级公寓,
而在上午打球农药味
神奇地凝聚(呵,快乐的)注意力。
睡梦猛地提前放弃司机,
他知道这个世界的小块
恭候沉睡的电话开机,那时,
心脏病慢慢发作,鲜花
驾驶人群屈辱的大腿。
一直这样,在她周围
密布梦魔,暗影;时而
光明朗照,坐在地板上仿佛
花农蹲在花圃里,光斑的
蝴蝶军团忙碌而又蹒跚。
就在压在头顶的小型办公室
最后评价本行的空虚的当儿,
她再次听见瀑布的轰鸣声。
隐约,宽阔,带有高空的
雄伟的落差,和久久的
沉闷的回音,一股温暖的
感激之情,朵朵浪花,拍打
她的***;她感到了来自
钢铁云雾遮挡的召唤。
妹妹睁开眼睛,所以
天空出现两瓣月亮。她骑着
羽毛球,和矮胖同伴降落在
球场上: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所有死者,熟悉的,和
陌生的,妹妹的无重身体
救险球和扣死球,把对手
打得大败,呵,所有死者
都站了起来:生前她从未打出
这么多压线球!呵,妹妹,
把你的比赛移到白天,
移到下午之前——她打开电脑,
选颜色,调景灯。云块
远如堆雪,妹妹比原来
臀肥,腿粗,腰摇晃,眼睛
明亮中闪耀浑浊的蒸汽,
“你棒极了!”她为
新潮天使的球鞋添上金羽毛,
喝彩声,跺脚声,她上升的
轻烟掠云之声,久久
摇撼这个上午,这幢
腾空而起的大楼,在下午
和蓬勃的中午,在腹部隆起的
斜坡和脑袋低垂的悬崖
在坏消息决定,之前。
六
我松安全带的当儿,
手腕被抓住,你说你
是个就要成名的诗人,现在
我休假了,所以我隐瞒
身份,我是男人的瞬间
欢乐,但此刻不是;我是
女人理想的一块伤疤,
但此刻不是;戴戒指而不
炫耀的手腕,是一截粗的
树枝。我要在飞机上
休息一会,只有在飞机上
摆脱了快速兴奋的定时器,
入睡的昏晕感和朦胧感
柔和地显示睡眠的安逸,
那些液体的交易才匆匆忙忙
把肮脏的意义(多少午夜,
多少街巷,多少手帕抹去的
婚姻)概括为一个字:操!
你越来越紧攥着我,
可是云雾俘虏了脑壳,听见
你的声音我仍然昏睡,你的
意思夹带着机舱里的
脚臭,我们已经飞行在
江苏上空,你还抱怨机场
那难堪的沉默,在常见的
尴尬中发现常识的黑夜,
你会感到道德上的快乐?如果
醒着,我会说:“呸,
胡说八道!"而现在我
回答,你也听不见。在睡梦中,
我是另外一个女人。
飞起来了,穿过候机楼的
窗玻璃。你啊,和别的旅客
像一堆问题困在窗前,
等待狂风收回乌云。日程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