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价儿,您哪,”他扬起两道眉毛,“关于韦尔西洛夫先生的事,您该问我才是呀!至于是否可靠,我刚才跟您说什么来着?一年半以前,因为这个孩子的事,他本来可以把这件好事办得十分圆满的——是啊,您哪,可是他却栽了个大跟头,可不是吗,您哪。”
“因为什么孩子?”
“因为那个吃奶的孩子呀,您哪,他现在还把他养在外头,不过,即使这样,他也不会得到任何结果的……因为……”
“哪来的吃奶的孩子?这是怎么回事?”
“当然是他的孩子啦,他亲生的孩子,您哪,跟mademoiselle莉季娅·阿赫马科娃生的……‘美丽的姑娘与我相爱……’吞了含磷的火柴——啊?”
“您胡说什么,真是瞎掰!他从来不曾跟阿赫马科娃小姐有过孩子!”
“没那事!再说,我在哪?我可是个大夫和产科医生呀,您哪,鄙姓斯捷别尔科夫,您没听说过吗?不错,当时我已经好久都不行医了,但是在临床实践方面出个主意,会个诊还是可以的。”
“您是产科医生……是您给阿赫马科娃小姐接生的?”
“不,您哪,我从来就没有给阿赫马科娃小姐接过生。那里,在城郊,有位大夫,名叫格兰茨,他拉家带口,负担很重,他每次给人看病,人家只付给他半个塔勒,他们那儿给医生的报酬就是这样,再说那里谁都不认识他,因此,他就代替我去出诊了……我之所以介绍他去,就是为了保守秘密,无人知晓。您在注意听吗?而我只是在一旁会个诊,出个主意,因为韦尔西洛夫,也就是安德烈·彼得罗维奇私底下曾就这个极其秘密的问题向我咨询过。但是安德烈·彼得罗维奇却想一箭双雕。”
我非常吃惊地听着。
“民间有句俗话说得好,或者不如说老百姓有句俗话说得好:‘想要一箭双雕,结果一个也射不着。’我就是这么说的:本来是例外,因为不断重复,就成了惯例。想要一箭双雕,翻译成俄语,就是想一举两得,他想逮住的是另一位太太——结果是鸡飞蛋打,落了个一场空。到手的东西,就应该牢牢抓住嘛。本该当机立断的事,他却优柔寡断。韦尔西洛夫——要知道,他是个‘娘们的先知’,您哪——这是那个小索科尔斯基公爵,当时当着我的面给他起的一个雅号。不,您还是来找我的好!如果您想多了解一些韦尔西洛夫的情况,那您不妨来找我呀。”
我惊讶得张大了嘴,他显然对我的这种表现很欣赏。关于有一个婴儿的事,我至今一无所知,我从来就不曾听说过。就在这一刻,女邻居家的房门突然“砰”的一声响了一下,有个人急促地走进她们的房间。
“韦尔西洛夫住在谢苗诺夫团,莫扎伊街十七号的利特维诺娃公寓,我亲自去住址问讯处问过了!”一个怒气冲冲的女人的声音,大声嚷嚷道;每句话我们都听得很清楚。斯捷别尔科夫扬起眉毛,举起一根手指,在头上晃动。
“我们在这里说起他,他就在那里出现了……这就是不断重现的例外!Quandonparled'unecorde……”
他纵身一跃,在沙发上迅速坐了起来,开始贴近那扇被沙发挡着的房门,侧耳倾听。
我也感到非常吃惊。我想,这声喊叫大概是那位十分激动地跑出来的年轻女人发出的。但是这跟韦尔西洛夫又有什么关系呢?突然,又发出了方才那声尖叫,这是一种发狂般的尖叫,这是一个人因怒不可遏而发出的尖叫,一定是人家不肯给她什么,或者是人家不让她干什么。跟方才发出的尖叫声不同的仅仅是,喊叫声和尖叫声持续的时间更长了。可以听到彼此的撕扯声,像连珠炮似的急促地说什么话:“我不要,我不要,还给他,马上还给他!”——或者还有这一类的什么话——我记不全了。紧接着,又跟方才一样,又有什么人急匆匆地冲到门口,拉开房门。住在隔壁的两个女人都冲到了走廊上,其中一个,像方才一样,显然在使劲拦住另一个女人。听得津津有味的斯捷别尔科夫,早就从沙发上跳起来,一个箭步冲到房门口,又立刻毫无顾忌地冲出去,冲到走廊上,冲到那两个女邻居跟前。不用说,我也跑到门口。但是他出现在走廊,就像泼了一桶冷水似的:隔壁的那两个女人迅速躲了进去,而且乒乒乓乓地随手带上了门。斯捷别尔科夫本来想跟在她俩后面一个箭步也蹿进去,但是他欲行又止,举起一根手指,面带微笑,在思索;这一回,我在他的笑容中看到了某种非常恶劣、非常阴险和非常不祥的东西。他看见女房东站在自己的房门口,就踏着碎步,急促地、蹑手蹑脚地,穿过走廊,向她跟前跑去;他跟她窃窃私语了大约两分钟,当然,得到了应有的情报,之后,他就神气活现和步履坚定地回到房间,他从桌上拿起了自己的高筒礼帽,匆匆照了照镜子,把头发捋了捋,弄松了些,接着就带着一副颇为自信的尊严感,甚至都没有望我一眼,迈开双腿,去找那两位女邻居了。他把耳朵贴近房门,先侧耳倾听了片刻,得意洋洋地越过走廊,向女房东挤眉弄眼地使了个眼色,女房东则举起一根手指吓唬他,摇了摇头,似乎在说:“噢,淘气包,淘气包!”最后,他终于态度坚决但又十分有礼貌地,甚至有礼貌得还似乎有点点头哈腰地,屈起手指的关节,敲了敲女邻居家的门。可以听到里面有声音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