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mont de piéte,就是最常见的抵押贷款,用别人的名义,在另一套房间里,生意很兴隆。
“对朋友,我可以大笔贷款。”
“这么说,难道公爵就是您这样的朋友?”
“朋——友;但是……他净说废话。而他是不应当说废话的。”
“怎么啦,他全捏在您手心里,欠了您很多债?”
“他……欠了很多。”
“他会还给您的;他有遗产……”
“这不是他的遗产;他欠了债,还欠了别的。这点遗产不够。我可以借给您钱,不要利息。”
“也是作为‘朋友’?我哪来这么大面子?”我笑了。
“您行。”他又全身向我趴过来,又想举起一根手指。
“斯捷别尔科夫!别指手画脚的,要不我走了。”
“听我说……他可能要娶安娜·安德烈耶芙娜!”他说罢,使劲儿眯上自己的左眼。
“听我说,斯捷别尔科夫,话说到这份上就太不像话了……您怎么敢提到安娜·安德烈耶芙娜的名字?”
“您别生气嘛。”
“我只是在违心地听您说话,因为我清楚地看到这里在玩什么猫腻,我想弄明白……但是我也可能听不下去,斯捷别尔科夫。”
“您别生气,也别傲气嘛。请少安毋躁,且听在下慢慢道来,然后您再傲气不迟。关于安娜·安德烈耶芙娜的情况,您想必知道吧?至于公爵可能娶她……您想必也知道吧?”
“关于这一想法我当然听说过,而且也知道有关的一切,但是我从来没有跟公爵谈过别人的这一想法。我只知道,这想法先是在索科尔斯基老公爵的脑子里产生的,老公爵至今还病着;但是我从来没有说过此事,也没有参与过此事。我之所以向您宣布这一情况,唯一的原因是为了向您表白,我倒要请问,首先,您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事?其次,难道公爵跟您说到过这事了?”
“不是他跟我说;他不愿意跟我说,而是我跟他说,他不愿听。方才他还嚷嚷来着。”
“还用说嘛!我赞同他的态度。”
“索科尔斯基老公爵会给安娜·安德烈耶芙娜一大笔遗产的;她讨得了他的欢心。那作为新郎的索科尔斯基公爵就会把钱全部还我。至于非金钱的债务,他也会还的。肯定会还!可现在他无力偿还。”
“那么您找我,找我干吗呢?”
“为了一个重要问题:你们认识;您到处都很熟。您可以打听到一切。”
“啊,见鬼……打听什么?”
“公爵愿意不愿意,安娜·安德烈耶芙娜愿意不愿意,老公爵愿意不愿意,一定要打听清楚。”
“您居然敢让我做您的密探,而且这——用金钱收买!”我愤怒地跳起来。
“您先别傲气,先别傲气嘛。请稍许忍耐一下,先别傲气,总共约莫五分钟,”他又请我坐下。他显然并不怕我的装腔作势和大呼小叫;但是我决心听下去,听到底。
“我必需很快打听清楚,因为……因为,也许,很快就晚了。您不是看见那位军官方才谈到男爵同阿赫马科娃关系的时候,他就同吃了颗苦药丸似的吗?”
我决定听下去,简直太低俗了,但是我的好奇心却不可遏制地吸引住我。
“我说,您……您是个混账东西!”我坚定地说。“如果说我现在坐着,在听您说话,并且允许您对这样的人说三道四……甚至还回答您提出的问题,那也根本不是因为我允许您有这样做的权利。我不过是看到某种卑鄙的阴谋……首先,公爵对卡捷琳娜·尼古拉耶芙娜究竟存有什么希望?”
“什么希望也没有,但是他很恼火。”
“这不是真的。”
“他很恼火。可见,现在阿赫马科娃不跟他玩了。他输掉了双倍的赌注。现在他只有安娜·安德烈耶芙娜这一张牌了。我可以借给您两千卢布……不要利息,也不立借据。”
他说完这话,就断然决然而又神气活现地往椅背上一靠,向我瞪大了两眼。我也瞪大了眼睛望着他。
“您身上这套衣服是在百万庄大街定做的吧;需要钱,需要钱;我的钱比他的钱好借。我可以借更多,超过两千……”
“凭什么?凭什么呢,这不是见鬼吗?”
我跺了下脚。他向我弯下腰来,表情生动地说道:
“凭的就是您不从中作梗。”
“我本来就与这事无关。”我叫道。
“我知道您会保持沉默的,这很好嘛。”
“我不需要您的肯定。就我这方面说,我还巴不得这样呢,但是我认为这事与我无关,我甚至觉得这不体面。”
“您瞧,您瞧,不体面!”他举起一个手指。
“您瞧什么?”
“不体面……嘿!”他突然笑了。“我明白,我明白,您觉得不体面,但是……您不会从中作梗吧?”他向我使了个眼色,但是在这眼色中却有某种非常无耻,甚至嘲笑、下作的神态!他正是希望我这样卑鄙下流,并指望着这种卑鄙下流……这事一清二楚,但是我怎么也弄不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