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声大哭,用两手捂住脸,跑出了房间。
开始了可怕的乱成一团。将军夫人躺着,晕了过去,叔叔跪在她面前,吻着她的手。佩列佩莉岑娜小姐在他们身旁转来转去,不时向我们投来恶毒的,但是洋洋得意的一瞥。安菲莎·彼得罗芙娜在用水抹将军夫人的太阳穴,拿着她的香水瓶在瞎张罗。普拉斯科维雅·伊里尼契娜在发抖和嘤嘤啜泣;叶惹维金在寻找一个能躲藏起来的角落,家庭女教师则脸色苍白地站着,完全吓呆了。只有一个米津契科夫依然故我。他站起身来,走到窗子跟前,注视着窗外,根本不去理会眼前的这场闹剧。
蓦地,将军夫人从沙发上站起来,挺直了身子,恶狠狠地打量了我一眼。
“滚!”她向我跺了一脚,叫道。
我必须承认,她这一手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滚!从这里滚出去,滚!他来干什么?叫他马上滚!滚!”
“妈!妈,您别这样!这是谢辽查呀,”叔叔嗫嚅道,吓得浑身哆嗦,“他是到咱们家来做客的呀,妈。”
“什么谢辽查,胡说!我什么也不想听。滚!这是柯罗夫金。我坚信,这就是柯罗夫金。我的预感不会欺骗我。他到这里来就为把福马·福米奇撵走,写信让他来就为的这个。我的心预感到……滚,坏蛋!”
“叔叔,既然这样,”我气愤已极,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既然这样,那我……请您原谅……”说完我就抓起了帽子。
“谢尔盖,谢尔盖,你这是干什么呀?……唉,现在这一个又……妈!这是谢辽查呀!……谢尔盖,请你别这样!”他叫道,一边追赶我,一边想夺下我的帽子,“你是我的客人,你必须留下——不要这样!要知道,她并没有恶意,”他低声补充道,“她只是生气的时候才这样……不过,你现在先找个地方躲一躲也好……到随便哪儿去待一会儿吧——这没有什么,一切都会过去的。我担保,她会原谅你的!她很善良,她就是这脾气,爱胡说一气……你听见了吗,她把你当成柯罗夫金了,她以后会原谅你的,我向你担保……你有什么事?”他向走进房间、吓得直打哆嗦的加弗利拉叫道。
加弗利拉进来的时候不是一个人;跟他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小厮,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长得非常漂亮,我后来才知道,就因为他漂亮才被留下来当仆人的。他叫法拉列依。他穿着一套十分别致的服装,身着红色的绸衬衣,领上绣着金边,腰系绣金的腰带,下着黑色波里斯绒的灯笼裤,脚蹬红色翻口的山羊皮靴。这套衣服是将军夫人亲自想出来的。这男孩非常伤心地痛哭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从他蓝蓝的大眼睛里滚下来。
“这又是怎么回事?”叔叔叫起来,“出了什么事?你说呀,强盗!”
“福马·福米奇吩咐我到这里来,他老人家随后就到,”悲伤的加弗利拉答道,“来考我,而他……”
“他怎么啦?”
“他跳舞,您哪。”加弗利拉用凄怆的声调答道。
“跳舞!”叔叔惊恐地叫起来。
“跳——舞!”法拉列依哽咽着哭道。
“喀马林舞?”
“喀——马——林舞!”
“福马·福米奇碰见了?”
“碰——见了!”
“可要了我的命啦!”叔叔叫起来,“我完啦!”他举起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
“福马·福米奇到!”维多普利亚索夫走进房间,通报道。
房门大开,福马·福米奇大驾光临,出现在一群不知所措的人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