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会,爸走到我的身边,停住了脚。说:“像雪茹这样的情况,确实应该照顾一下。可是……”目光,久久地盯在我的身上。然后,继续踱着沉重的步子。 我愣愣的,“可是”的后面,省略的是什么呀? 就在这时,妈出现了。说:“死老头子,顶个什么真嘛。” 爸知道,妈一说起来就没个完,也就没理她,拿起书走了。 爸的身躯是高大的,也正因为如此,才走过一段“弯路”。 妈朝爸的背影瞪瞪眼。说:“不依仗他,有我呢!” 我心里明白,说不依仗他,可少了他那张“牌”,什么事也办不成。 某月某日:昨天和妈去劳动局,却忘了是星期天,只好回来。当时,我说直接去找李局长。妈说我是光明正大地办事,找李局长一个人干什么! 今天又去了,李局长一帮人都在,见到妈客气地不得了,一口一个大姐地叫着,边上人听着,会觉着眼热。当妈说明来意,李局长表示:“我们研究研究。”其他人也都跟着说:“研究,研究。” 临走时,妈很神秘地说:“老罗不在家,只好我来跑一趟,麻烦你们想想办法,别叫我儿媳妇待业待老了哟。” 我们刚转过墙角,就听到这样的一个声音:“李局长”。绝对的忠厚人:“我,我儿子的问题……” 人家还没说完,李局长就插话了:“不是说过吗,等着,什么时候有指标了,会安排你的,啊。” 妈向我笑了笑,头也不回地走了。 某月某日:爸外出开会了,就妈和我在家。李局长赶中午的时候亲自跑来,进门就说:“大姐,儿媳妇的事有头绪了。哎哟,可得请我喝酒啊。” “一定,一定。”妈笑嘻嘻地说:“搁哪了?” “不错,就是远了点。长乐供销社,出纳会计。” “太远了。没有近一点的?” “有倒是有,就是困难大点。” “你说,有多大困难。” “宾馆也有个会计的缺,要去的人很多。其中,就有两个是领导打过招呼的。哎,大姐,你要是能去找一下李副书记,准能成。” “什么时候研究?” “最多不超过半个月。” “好吧,这个事,你压一下,工作我去做。哎,千万不要告诉我们家老罗啊。” 我本想插一嘴,长乐就长乐吧,不就几十里路吗。转念一想,雪茹的父母亲都一大把的岁数,她还真的不能再离开家了。索性,这忙就让我妈帮到底吧。 “雪茹,出来呀。”罗荪在门口叫我。“哎哟,怎么看我的日记呀。”他走到桌边,夺回了日记本。 我站起身来,刚一动身,才感到浑身的不自在。原来,衣服早湿了,沾到了身上。可是,我没有出去。我的心里正在翻滚着一股腾腾的热浪,看着他那结实的身躯,真想扑进他的怀里。然而,我没有,只是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模糊了。 五 地球在慢慢地挪动着步子。 夏天过去了,秋天也过去了,冬天跟着就来了。我清楚,冬天不会长久。因为,春天的脚步已经听得见了。 又是一个星期天的晚上。 我在屋里打毛衣,他来了,兴冲冲地,进门就叫:“成了,成了!”手里扬着一张纸。 一家人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更是忍不住地笑了。你瞧:大概是太匆忙了吧,他上衣的扣子,第一个扣到了第二个扣眼里,依次错到底,一个襟长,一个襟短。 我爸妈也笑了,他愕然地不知所以。我伸手拿过那张纸,便指了指他的胸前。他注意到了,也嘿嘿地笑了起来。 那张纸,原来是劳动局通知我去宾馆报到的公函。我的两只手颤抖了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直往外涌。接着,这份公函在我爸、我妈的手里穿梭着,翻转着。他们,早已泪流满面。 他还是站在那儿,嘿嘿地笑着。我忘情地在他的肩上打了一拳:“怎么不坐呀!” 他坐下了,又站了起来,搓了搓手。第一次,当着我爸妈的面。说:“出去走走吧。” 我不假思索地拖着他的胳膊就跑,刚刚走到门口,一回头,爸妈正在向我点头微笑着。 “死丫头,看你疯的!”妈的话从我们的身后传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