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圆的月亮悬在当空,广阔的郊野朦朦胧胧的,没有一点的声响。漫天的星星,有些害羞似的,一会钻进云里,一会又露出脸来。树上的枝条,看似麻雀的爪子,仔细一看,已经有了尖尖的苞蕾了。 我们并排走着,却没有并肩。我几次靠近,他都离开了,总是和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他说:“还好,这事呀,我妈还真的搞成了。不过,那里的干部子女太多,事不好做呀。” 我没有作声,觉着听他说话,就是一种享受,舒服极了。可是,他不说了,神情依旧是淡淡的。 我忽然想起一句早就想说的话:“既然,你妈这样有能力,你为什么还要进工厂当工人?” “还好!怎么?你以为当工人不好吗?”他这样回答道。 “不,不,我只是不太明白。”我说。 他没有再说了,只是笑笑。 我们又走了一段,来到一块比较开阔的草地上。地上没有草,枯萎的草茎根蔓漫地都是,坐在上面就像是坐在毯子上。 我提议:“坐一会吧。” 他没有反对。 我们并排坐着。草地的四周能看到点点灯光,让人觉得很空旷,很宁静。 “我能上班,得感谢叔叔阿姨呢。”我没话找话,想引起他的话题。 “感谢!”他说:“感谢什么呀,这是应该的。” 我心里热乎乎的,身体不由得向他靠近了些。他没有动弹,只听他说:“你看天上的那几颗星星,看起来不及月亮的百分之一。实际上呢,它们比月亮要大得多,只是离得太远了。月亮呢,看着大,其实并不大,要不是地球给它反光,就只能叫‘黑亮’了。我们人呢,有时是月亮,有时是星星,互相有个照应,就各得其所了。” 听着他的话,我感触很多,觉得这里面的哲理更深。我情不自禁地说:“你就是星星。”并兴奋地扑在他的怀里。 他没动,也不说话。我听得见,他的心在怦怦地跳。我凝视着他的脸庞,是那样的坚毅、稳重。深邃的目光里,闪烁着一股忽明忽暗的火花。我觉着,这就是要埋入我心田里的东西。我的嘴唇渐渐地向他的脸颊贴去,手臂也钩住了他的脖子。 他还是一动不动,好像就是在等待着这一时刻。 当我的嘴唇就要与他那厚实、棱角分明的嘴唇相对时。他却坚决地推开了我,站起身来,退我老远。 我愕然了,像是一桶冰冷的水浇在心上,凉透了。一种难以言状的羞辱泼上了脸皮,觉得无地自容。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跑,拔腿便跑。 他呢,半天才反应过来,也跟着我跑,一直跑,我到家了。 他走了。 六 “雪茹,你这是怎么了?”小王追着我问。我已跑出了办公室。 我明白了。帮我解决工作,一年呀,一场戏。为了掩人耳目,却是在欺骗自己的父母,还不想…… “雪茹,雪茹……”后面无论怎么叫,我都不会回头了。 1980年8月初稿于合肥派河之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