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自注书
△总论
傅至叔言:“伊洛诸公文字,说得不恁分晓,至先生而后大明。”先生曰:“他一时间都是英才,故拨着便转,便只须恁地说。然某于文字,却只是依本分解注。大抵前圣说话,虽后面便生一个圣人,有未必尽晓他说者。盖他那前圣,是一时间或因事而言,或主一见而立此说。后来人却未见他当时之事,故不解得一一与之合。且如伊川解经,是据他一时所见道理恁地说,未必便是圣经本旨。要之,他那个说,却亦是好说。且如易之‘元亨利贞’,本来只是大亨而利于正。虽有亨,若不正,则那亨亦使不得了。当时文王之意,祇是为卜筮设,故祇有‘元亨’,更无有不元亨;祇有‘利贞’,更无不利贞。后来夫子于彖既以‘元亨利贞’为四德,又于文言复以为言,故后人祇以为四德,更不做‘大亨利贞’说了。易只是为卜筮而作,故周礼分明言太卜掌三易:连山归藏周易。古人于卜筮之官立之,凡数人。秦去古未远,故周易亦以卜筮得不焚。今人才说易是卜筮之书,便以为辱累了易;见夫子说许多道理,便以为易只是说道理。殊不知其言‘吉凶悔吝’皆有理,而其教人之意无不在也。夫子见文王所谓‘元亨利贞’者,把来作四个说,道理亦自好,故恁地说,但文王当时未有此意。今若以‘元者善之长,亨者嘉之会,利者义之和,贞者事之干’,与来卜筮者言,岂不大糊涂了他!要之,文王者自不妨孔子之说,孔子者自不害文王之说。然孔子却不是晓文王意不得,但他又自要说一样道理也。”道夫。
某释经,每下一字,直是称等轻重,方敢写出!方子。
某解书,如训诂一二字等处,多有不必解处,只是解书之法如此;亦要教人知得,看文字不可忽略。贺孙。
某所改经文字者,必有意,不是轻改,当观所以改之之意。节。
每常解文字,诸先生有多少好说话,有时不敢载者,盖他本文未有这般意思在。道夫。
问:“先生解经,有异于程子说者,如何?”曰:“程子说,或一句自有两三说,其间必有一说是,两说不是。理一而已,安有两三说皆是之理!盖其说或后尝改之,今所以与之异者,安知不曾经他改来?盖一章而众说丛然,若不平心明目,自有主张断入一说,则必无众说皆是之理。”大雅。
方伯谟劝先生少着书。曰:“在世间吃了饭后,全不做得些子事,无道理。”伯谟曰:“但发大纲。”曰:“那个毫厘不到,便有差错,如何可但发大纲!”
△小学之书
问:“小学云:‘德崇业广。’”曰:“德是得之于心,业是见之于事。”焘。
问小学“舞勺舞象”。曰:“勺是周公乐,象是武王乐。”曰:“注:‘勺,籥也。’是如何?”曰:“而今也都见不得。”淳。
问:“‘衣不帛襦□’,恐太温,伤阴气也。”曰:“是如此。今医家亦说小儿子不要太暖。内则亦是小儿不要着好物事。”璘。
问:“小学举内则篇‘四十始仕,方物出谋、发虑。’先生注云:‘方物出谋,则谋不过物;方物发虑,则虑不过物。’请问‘不过物’之义?”曰:“方物谋虑,大概只是随事谋虑。”植。
“方物出谋、发虑。”方,犹对也。只是比并那物,如穷理一般也。淳。
“和之所问小学‘方物’之义,乃是第二条。莫只且看到此,某意要识得下面许多事。”和之因问“五御”中“逐水曲”及“过君表”等处。先生既答,曰:“而今便治礼记者,他也不看。盖是他将这个不干我事,无用处,便且卤莽读过了。”和之云:“后当如先生所教,且将那头放轻。”曰:“便放轻,也不得。须是见得这头有滋味时,那头自轻。”时举。
问:“小学立教篇,大司徒六行:孝、友、睦、姻、任、恤。后面‘八刑纠万民’,却无不友之刑,虽有不弟之刑。又注云:‘不敬师长。’如何?”曰:“也不须恁地看。且看古之圣人教人之法如何,而今全无这个。且‘天降下民,作之君,作之师’,作之君,便是作之师。”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