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氏庄列附。
△老子
康节尝言“老氏得易之体,孟子得易之用”,非也。老子自有老子之体用,孟子自有孟子之体用。“将欲取之,必固与之”,此老子之体用也;存心养性,充广其四端,此孟子之体用也。广。
老子之术,谦冲俭啬,全不肯役精神。闳祖。
老子之术,须自家占得十分稳便,方肯做;才有一毫于己不便,便不肯做。闳祖。
老子之学,大抵以虚静无为、冲退自守为事。故其为说,常以懦弱谦下为表,以空虚不毁万物为实。其为治,虽曰“我无为而民自化”,然不化者则亦不之问也。其为道每每如此,非特“载营魄”一章之指为然也。若曰“旁月日,扶宇宙,挥斥八极,神气不变”者,是乃庄生之荒唐;其曰“光明寂照,无所不通,不动道场,遍周沙界”者,则又瞿昙之幻语,老子则初曷尝有是哉!今世人论老子者,必欲合二家之似而一之,以为神常载魄而无所不之,则是庄释之所谈,而非老子之意矣。僩。
伯丰问:“程子曰‘老子之言窃弄阖辟’者,何也?”曰:“如‘将欲取之,必固与之’之类,是它亦窥得些道理,将来窃弄。如所谓‘代大臣斫则伤手’者,谓如人之恶者,不必自去治它,自有别人与它理会。只是占便宜,不肯自犯手做。”□曰:“此正推恶离己。”曰:“固是。如子房为韩报秦,撺掇高祖入关,又项羽杀韩王成,又使高祖平项羽,两次报仇皆不自做。后来定太子事,它亦自处闲地,又只教四老人出来定之。”□。
老子不犯手,张子房其学也。陶渊明亦只是老庄。
问:“杨氏爱身,其学亦浅近,而举世宗尚之,何也?”曰:“其学也不浅近,自有好处,便是老子之学。今观老子书,自有许多说话,人如何不爱!其学也要出来治天下,清虚无为,所谓‘因者君之纲’,事事只是因而为之。如汉文帝曹参,便是用老氏之效,然又只用得老子皮肤,凡事只是包容因循将去。老氏之学最忍,它闲时似个虚无卑弱底人,莫教紧要处发出来,更教你枝梧不住,如张子房是也。子房皆老氏之学。如峣关之战,与秦将连和了,忽乘其懈击之;鸿沟之约,与项羽讲和了,忽回军杀之,这个便是他柔弱之发处。可畏!可畏!它计策不须多,只消两三次如此,高祖之业成矣。”僩。
问:“杨朱似老子,顷见先生如此说。看来杨朱较放退,老子反要以此治国,以此取天下。”曰:“大概气象相似。如云‘致虚极,守静笃’之类,老子初间亦只是要放退,未要放出那无状来。及至反一反,方说‘以无事取天下’,如云‘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之类。”僩。
杨朱之学出于老子,盖是杨朱曾就老子学来,故庄列之书皆说杨朱。孟子辟杨朱,便是辟庄老了。释氏有一种低底,如梁武帝是得其低底。彼初入中国,也未在。后来到中国,却窃取老庄之徒许多说话,见得尽高。新唐书李蔚赞说得好。南升。
人皆言孟子不排老子,老子便是杨氏。
问:“老子与乡原如何?”曰:“老子是出人理之外,不好声,不好色,又不做官,然害伦理。乡原犹在人伦中,只是个无见识底好人。”淳。义刚一条见论语类。
老子中有仙意。
△列子
列子平淡疏旷。方子。
△庄子
“庄周曾做秀才,书都读来,所以他说话都说得也是。但不合没拘检,便凡百了。”或问:“康节近似庄周?”曰:“康节较稳。”焘。
庄子比邵子见较高,气较豪。他是事事识得,又却蹴踏了,以为不足为。邵子却有规矩。方子。
李梦先问:“庄子孟子同时,何不一相遇?又不闻相道及,林作:‘其书亦不相及。”如何?’曰:“庄子当时也无人宗之,他只在僻处自说,然亦止是杨朱之学。但杨氏说得大了,故孟子力排之。”义刚。夔孙同。
问:“孟子与庄子同时否?”曰:“庄子后得几年,然亦不争多。”或云:“庄子都不说着孟子一句。”曰:“孟子平生足迹只齐鲁滕宋大梁之间,不曾过大梁之南。庄子自是楚人,想见声闻不相接。大抵楚地便多有此样差异底人物学问,所以孟子说陈良云云。”曰:“如今看许行之说如此鄙陋,当时亦有数十百人从他,是如何?”曰:“不特此也,如庄子书中说惠施邓析之徒,与夫‘坚白异同’之论,历举其说。是甚么学问?然亦自名家。”或云:“他恐是借此以显理?”曰:“便是禅家要如此。凡事须要倒说,如所谓‘不管夜行,投明要到’;如‘人上树,口衔树枝,手足悬空,却要答话’,皆是此意。”广云:“通鉴中载孔子顺与公孙龙辩说数话,似好。”曰:“此出在孔丛子,其他说话又不如此。此书必是后汉时人撰者。若是古书,前汉时又都不见说是如何。其中所载孔安国书之类,其气象萎薾,都不似西京时文章。”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