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房间里,洗脸盆、牙刷等都已准好。女人一边侍候他用早饭,一边说:“怎么样?是个不错的姑娘吧。”
“是个好姑娘,确实……”江口点了点头,又说:“那姑娘几点醒过来?”
“这个嘛,几点才能醒过来呢?”女人装糊涂地回答说。
“我可以在这里等她醒来吗?”
“这,这家没有这种规矩呀。”女人有点慌张,“再熟的客人也不行。”
“可是,姑娘确实太好了。”
“请您不要自作多情,只当同一个熟睡的姑娘有过交往就够了,这样不是挺好吗?因为姑娘完全不知道同您共寝过,决不会给您添什么麻烦的。”
“但是,我却记住她了。如果在马路上遇见……”
“哎呀,您还打算跟她打招呼吗?请您不要这样做。这样做难道不是罪过吗?”
“罪过?……”
“是啊。”
“是罪过吗?”
“请您不要有这种逆反心理,就把她当做一个熟睡的姑娘,包涵包涵吧。”
江口老人本想说,我还不至于那么凄惨吧。但欲言又止。
“昨夜,好像下雨了。”
“是吗,我一点儿也不知道。”
“我确实听见了下雨声。”
透过窗户,眺望大海,只见岸边的微波迎着朝日闪闪发光。三
江口老人第三次到“睡美人”之家,距第二次只隔了八天。第一次与第二次之间是隔半个多月,这次差不多缩短了一半时间。
江口大概已经逐渐被睡美人的魅力吸引住了。
“今晚是个来见习的姑娘,也许您不惬意,请将就一下吧。”这家女人一边沏茶一边说。
“又是另一个姑娘吗?”
“您临来才给我们挂电话,只能安排来得及的姑娘……您如果希望哪个姑娘,得提前两三天告诉我们。”
“是啊。不过,你所说的见习姑娘是怎样的?”
“是新来的,年纪也小。”
江口老人吓了一跳。
“她还不习惯,所以有些害怕。她说过两人在一起怎么样,可是,客人不愿意也不行。”
“两个人吗,两个人也没有关系嘛。再说熟睡得像死了一样,哪会知道什么怕不怕呢?”
“话是这么说,不过她还不习惯,请您手下留情。”
“我不会怎么样的。”
“这我知道。”
“是见习的。”江口老人喃喃自语。心想准有怪事。
女人一如往常,把杉木门打开一道窄缝,望了望里面说:“她睡着了,您请吧。”说罢就离开了房间。老人自己又再斟了一杯煎茶,然后曲肱为枕,躺了下来。内心总觉有点胆怯、空虚。他不起劲地站起身来,悄悄地把杉木门打开,窥视了一下那间围着天鹅绒的密室。
“年纪也小的姑娘”是个脸型较小的女孩。她松开了本来结成辫子的头发,蓬乱地披在一边的脸颊上,一只手背搭在另一边脸颊和嘴唇上。这张脸显得更小。一个纯洁的少女熟睡了。虽说是手背,手指却是舒展着的,因此手背的一端轻轻地触到眼睛的下方,于是弯曲的手指从鼻子旁边盖住了嘴唇。较长的中指直伸到下巴颏下面。那是她的左手。她的右手放在被头边上,手指轻柔地抓着被头。一点儿也没有化妆。也不像是睡前卸过妆。
江口老人从一旁悄悄地钻进了被窝里。他小心翼翼地不碰到姑娘的任何部位。姑娘一动也不动。但是姑娘身上的暖和气息,把老人给笼罩住了。这种温暖,不同于电毛毯子的温暖。它像是一种未成熟的野生的温暖。也许是她的秀发和肌肤散发出来的芳香,让他有这种感觉吧。但是,事情还不仅于此。“她约莫十六岁吧。”江口自言自语。虽说到这家来的老人们,无法把女人当做女人来对待,然而,能同这样的姑娘共寝,也能追寻自己一去不复返的生的快乐的踪迹,以求得短暂的慰藉吧。这点对于第三次到这家来的江口来说,是一清二楚的。恐怕也有些老人暗暗地希望:但愿能在被人弄得熟睡不醒的姑娘身旁永远安眠吧。姑娘的青春的肉体,唤醒了老人死去的心,似乎有一种悲切的感觉。不,到这家来的老人中,江口属于多愁善感的人,也许较多的老人到这里来,为的只是从熟睡的姑娘身上感染一下青春的气息,或是为了从熟睡不醒的姑娘那里寻找某种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