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无言,忽然想到,多尔衮预先与她大谈与庄太后的交情,难保不是拿话封住她口的意思。
多尔衮见安沉默不语,一转念便猜到了她的心思,笑道:“小小安,你人长一岁,想的东西也复杂一倍,不过这次你就想歪了。要报你的仇,一刀下去就痛快了吗?不是。对于庄太后这样的人来说,斩断她的手脚,使之不得干预政事而郁郁不得志,才是最让她痛苦的事。所以我叫你对付勇和而不是她,你说换成是你,叫你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势力被削,会是什么味道?况且男子汉大丈夫,欺负人家孤儿寡母也不是一回事。”
安一听,这才讪笑道:“哪有的事?我还没说就被王爷你给抢去话头了。不过王爷这倒提醒了我,庄太后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啥?一是为自己的地位,二是为她的儿子,好,我下一步就对他儿子不起了。哼,她会欺负我一个小孩子,我回她这一手也算公平合理。”
多尔衮道:“这事万万不可,福临虽说是她儿子,也是当今皇帝。”
安一听,奇怪道:“王爷,你一边忙着扩展自己的势力,为取福临而代之做准备,一边却又固守忠君念头,竭力维护他的权益,岂不是很矛盾?矛盾得很呐。”
多尔衮被她一说,不由想起自己过去种种,顿时汗如雨下,原来他一直在这个矛盾的圈子里打滚而不自知,而他的这些举动不知又给了亲近自己的人什么暗示。安见他神色恍惚,知道这一句话戳着了他的痛点,不去打扰他,动手给他斟满酒。多尔衮拿起酒杯一干而尽,这才道:“你说得有理,别人可能看着我矛盾却不敢明说。我这半年多不知误导多少亲近之人,也不知由此把多少墙头草推向庄太后一边。原来勇和鼓动别人与我闹回关外就是吃准我这一点,知道我本质上不会为难皇帝,所以他有恃无恐。嗯,这下去,我不能再给他们机会了。”
安吃着菜,逮空才回他一句:“王爷,你不觉得这是庄太后的眼光一流吗?其实你在明她在暗,只要她用点心,早可以摸透你的脾气,否则哪来那么些投其所好的信函?我相信你这儿只要态度一强硬,而勇和又失踪不见,消息传到她耳朵里,当晚她就会卷铺盖抢到北京来,都不用朝臣讨论再三。”
多尔衮不禁笑道:“怪道庄太后一心想除掉你,你在我身边专门坏她好事。”
安一撇嘴道:“要不是她大力追杀我,我倒真心拥护武则天再世的。这世道,做女人太受气。”
多尔衮笑眯眯道:“你特权还不够?我可以多封你几个。”又喝口酒道:“女人厉害起来还真是让人防不胜防,很知道从小处着眼,四两拨千斤。这庄太后以后一定也会是个名垂青史的人物。”
安笑道:“当然得有你我给她机会。否则她也只能长叹‘既生瑜,何生亮’。”
多尔衮笑看着安:“有你在,我如虎添翼。”
一顿饭说说笑笑,直吃到三更天。安一路精神紧张耗尽体力,首先撑不住,连打哈
欠,两人只得作罢。
第二十七章
夏天,因午后的一场雷雨而凉爽。凉风一吹,穿着纱袖衣服的胳膊还会起一个个的疙瘩。安找不到双胞胎姐妹,只得自己胡乱找条围巾搭在肩头。
劳亲进来时,见里面冷清得可以,找了半天,才在一个偏厅里找到正摆弄着一大堆瓶瓶罐罐的安。他想轻手轻脚过去蒙住安的眼睛,不想才走近距安三尺的地方,安忽然回头一声叫:“劳亲,干什么,鬼鬼祟祟的。”劳亲自己反而被她一声喊叫吓了一跳,忙笑道:“安妹妹,你在玩什么?怎么那么香?”安得意地道:“我在开发一些好东西,专门给姑娘们擦脸用的。以后你娘过来了,见了一定喜欢。瞧,这是涂在脸上防止被太阳晒痛皮的,我这次在太阳下整晒了好几天,回来脱了很多皮,又痛又痒的,睡觉都难受。以后你出去打仗时候我送你一罐,就不怕难受了。”劳亲一吐舌头道;“这种小姑娘玩的东西,我们老爷儿们才不要呢。”安从劳亲手里一把夺过一只粉定南瓜瓶,冷笑道:“你男孩子就会外头充大佬,回家闷被子里唧唧哼哼,不给你玩了。”
劳亲最怕安生气不理她,忙转个话题道:“安妹妹,我刚才过来时候,见多尔博的小厮绑了一个小孩子过去,不知道那个孩子犯了什么事,我看都才十岁出头的人,再怎么也不会有什么大罪过的吧。”安侧耳听了听,喃喃道:“不对啊,多尔博那边在打人呢,可是那人没有哼一声,难道已经被他打昏?劳亲,我们过去看看,我记得多尔博很任性的,别私下把人打死了才好。”劳亲巴不得安有这一句,这回安回来后,人安静了许多,不大与他再象以前那样打闹,他正闷得慌,每天起床就想着怎么逗安妹妹高兴,吸引她的注意力。所以开心地拉着安一起跑跑跳跳的赶去多尔博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