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多尔博的院子,远远已经看见博果儿脱了外衫,穿着小衣儿拿条春藤死命地抽,一边还骂:“穷小子,看你敢顶撞爷,看你下辈子还敢不敢来王府门前闯……”安一看那个被打的小男孩捏着拳头,顶着摇摇欲坠的身子,一双眼喷火似地怒视着多尔博,为了忍住痛喊咬紧的下唇已经流出鲜血,就知道多尔博为什么火气那么大了。边对劳亲道:“我喜欢那个小男孩,他与你以前在郊外小野店挨打时候一样坚强。”劳亲一听,忍不住挺了挺胸,道:“安妹妹,我去劝多尔博放那个小孩子一马。”正要过去,安一把拉住他道:“我最讨厌多尔博,很不想与他说话,但我也知道他不会听你的,弄不好见你上去求情,下手还要狠辣一点。你看我的。”说完小手一画,只见多尔博的春藤中间断开,飞起的一截正好打中他的额头,痛得他倒退几步,眼泪忍不住地夺眶而出。劳亲轻轻“咦”了声,瞪大双眼,知道是安手下搞了鬼,但不知道她是怎么做的。
安见这几天与师傅一起研究出来的气剑这么见效,心中欢喜,仔细看了看自己的手,这才走上前去对多尔博道:“这小朋友是来找我的,大阿哥代我教训他,我原该好好谢谢你的,但不知道他冲撞大阿哥什么了?你出手竟那么狠毒,要打坏了人,我的事情坏在你手里,我该怎么向王爷交待?大阿哥这就回去等消息,我看看我这小朋友还有没有力气回我的话,要没有了,等一会儿少不得还要来叨扰大阿哥。”多尔博一见安开口,知道她是父王跟前的红人,虽然被断藤打中吃了亏,也不敢再逞强,却是狠盯了安身边的劳亲一眼,道:“你不在屋里看书,出来逛什么逛,回去。”安拉住劳亲,冷笑地对多尔博道:“大阿哥但管住自己就是。”说完扶住被打的小男孩,拉着劳亲离开,把多尔博气得脸色铁青,又不敢回嘴,只看着他们走远了,才冲着手下撒气。
经过多尔衮院子门口,见里面范文程低着头出来。安忙站住等着他走到前面,问候了一句:“范先生好?”范文程抬头一看她,见是一个脸色黝黑的女孩,似乎不熟悉,但再一看那双灵动的大眼,立即明白过来,笑道:“好,好,你回来了?又长高一些了。”安笑道:“大人们见到小孩子,总是拿一句‘长高了’来以不变应万变,敷衍我们小孩子。”范文程笑而不言,忽然想起刚刚与多尔衮谈起迁都时候多尔衮态度的改变,当时心里还是疑惑,现下见安现身,立即知道了答案。安见他只笑不说,便道:“范先生凡事不如一默,真让人猜不透你在想些什么。”范文程笑道:“你这鬼精灵不要冲我卖乖,我知道你一早已经知道我在想什么了。”
安知道他已经猜中自己知道了他的心思,也不隐瞒,也一笑,道:“官渡之战袁绍之所以败给曹操,就是因为他想得太多,做出决定太晚,失去先机。这种处事方式在太平盛世那叫稳重,但在乱世就不适合了,乱世的机会稍纵即逝,一不抓住,立刻如逆水行舟,非进则退,再想赶上,人家已经占得先机了。范先生以为如何?”范文程心里吃惊,知道她说的是正道理,而且满人上下都极推崇三国,她这话如果说出去,一定可以打动很多人的内心,看她一眼笑道:“看来我确有疏忽,与你士别三日,当真得刮目相看。”哪知道后面多尔衮转出来,“哈哈”笑道:“好,安,帮我说服范先生,看看你们谁的书袋掉得活络。”
范文程笑道:“书看得多的,是书生,吃得透的,是文士,但能活学活用的,就是庙堂之高人了。小妹妹学以致用,这种能耐真是叫很多庙堂之人汗颜。”安应道:“范先生既然那么说,那一定是觉得我说的话是不错的,否则早心里在想这小东西食古不化,可惜了一付好记性了。所以王爷你看,我竟不必再说服范先生,他早就在心里同意了。”多尔衮见范文程脸色有点尴尬,知道安说中了他自己心里还没肯定,却下意识里以为正确的想法,便岔开话题问道:“安,这个男孩子是怎么回事?”
没等安说话,那个男孩子就道:“我受人之托给安姑娘送一封信,现在既然见到你本人了,我就可以回去复差去了。”说完把信从胸口取出来,打开好几层布,才见到里面薄薄一封信。外面的布包已经渗到他的血迹,信却毫发未损,可见这人办事之慎重。安忙一把挽住那男孩的手,道:“你受了多尔博的打,虽然是皮肉伤,但还是稍治一治的好。还有,你总得吃点饭洗把脸再走吧。”一边说一边给劳亲使眼色。劳亲刚才被安和大人们的对话搅得头晕晕的,到这时才明白过来,知道安要他做什么,忙大力挽住小男孩道:“你别生气,我大哥不知道你是安妹妹的客人,我代他向你道歉。走,你去我屋里换件衣服,否则象你现在那样走出去,被巡逻的人看见,也要为难你。”那男孩一听有理,也就随他走了。安想跟去,却被多尔衮一把按住,道:“别走,跟我去正殿,听听今天的议论也好。范先生,你先领她去,我立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