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4)
时间:2023-06-07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盛可以 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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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不摘?”年轻人问。
“当然!”她动手掐叶子。
“要叶尖儿。”
她摘了叶子深嗅了几次,用舌头舔了舔手指上的汁液,没发觉有什么特别。
“其实,吃叶子最有效的方法是阴干卷烟抽,茎叶偏紫色的最好。随便摘一点,明天带你去个好地方。”
“看在这些叶子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女人挺高兴,“给我讲讲,你吃了是什么感觉?”
“一切都被放大,什么都变得缓慢飘忽遥远。我一个朋友吃多了,伸手拿杯子花了好几分钟。”“快乐被放大了,那就是神仙了。”
“痛苦时吃叶子很危险,尤其是失恋或者受了打击的时候。”
“会上瘾吗?”
“也许。”
四周漆黑,叶子湿润。细雨穿越那束手电昏光,像蚊蛾飞舞。两人衣服已经湿透,回去换了衣服,原打算将叶子阴干再用,女人等不及,自创方法用炒锅将叶子微火焙干,打算用纸卷起来抽。年轻人只好教她把香烟掏空,将捏碎的叶子和烟丝搅混,再重新灌进香烟,压紧,掐掉过滤嘴,告诉她深吸一口到腹腔后憋气,憋到极限再吐出来。女人照办,仅练习往肺部吞咽就花了不少时间与叶子。年轻人熟练地卷了几根,说吃叶子时独自一个人听着音乐效果更好,但对女人来说那太冒险了,更何况她需要指导。
“不来一根?”女人问。
“不。”年轻人摇头,“暂时不想。”
“我想单独呆一会儿。”女人缓慢地说,拿着新卷的几根烟回房。
“没事儿吧?”年轻人问。“没事。”女人答,其实她身上已经热了,心跳加快,脚下有点轻。
“行,请你把门留着。”
雨停了,世界仿佛沉在水底,彻底安静。年轻人心不在焉地翻着杂志,突然听到一声玻璃脆响,紧接着爆发出女人的号啕大哭。年轻人迅速冲过去,只见女人披头散发,摇摇晃晃的,拿什么砸什么,发现没东西可砸便一头朝墙上撞去。年轻人抱住女人,费劲地把她弄到床上,她的脚已经被玻璃扎破,鲜血外涌。女人挣扎着,嘴里怒骂不止:
“张广贤,你死了吗,操你妈,我操你妈。”
过一会,她突然瞪着年轻人:“—你是谁,你是谁,你为什么在我家里!”说完张嘴咬他。
女人变得粗俗,年轻人知道女人情绪失控,不敢放手。叶子催发并扩大了她内心全部的痛苦,对肉体的疼痛毫无感觉。
女人继续闹,脸色苍白,眼泪、唾沫、汗水和头发胡乱粘了一脸,发丝后惊惧的眼神仿若女鬼。
“我要打电话,打电话……”女人拿起手机,也不拔号,叫道:“你说呀,你说话呀,你为什么躲着我……你给我一千万我也不会去堕胎!我要孩子,我要这个孩子—”她说累了,转过脸瞪着年轻人,“他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死了,你问他是不是死了!啊—”女人举手要砸手机,年轻人敏捷地抢过来。女人突然变得安静,她把手放到耳朵边,温柔地说:“广贤,我知道你在听,对不起,我太想你了,广贤,我等你,乖乖地等你……好,知道了,我睡觉,现在就睡觉。”
女人惨淡一笑,头一耷,瞬间安静了。
年轻人寸步不离,一夜没敢合眼。
第二天女人倒被自己脚上的血吓了一跳,她对夜晚的行为一无所知,依旧高贵,气质逼人。
(05)
浮塔的楼顶几乎全被太阳能架子占据,它们提供整栋大楼百分之二十的电力,夜里头年轻人总是偷偷爬上来吹海风看星星,有时睡露天觉。他在黑的杜鹃旁边抽支烟,手指朝空中一弹,烟头划出一道弧线,流星落地。这里是年轻人的天堂,他从不在此留下蛛丝马迹。有天晚上年轻人梦见周梦月成了他乐队的主唱,她袒胸露背,待演出完毕便和他在化妆间温柔缠绵,她的肌肤如琴键一样富有弹性,手指触碰即产生悦耳的音符,他因此谱了一首曲子,醒来时还能哼唱,他记下来,等着有朝一日在自己的乐队里唱响。光头老板对年轻人的表现非常满意,他答应让年轻人每周当一回乐队打鼓或弹吉他,甚至许诺他上台唱出他的原创歌曲。年轻人欣喜若狂。光头老板告诉年轻人,他这是冒险自作主张,因为酒吧真正的老板是周梦月。年轻人听了一愣。那时候黄昏的光从玻璃顶窗射下来,酒吧里突然变得明亮。“有些人精神特别空虚。”光头老板低声说,“叶子使他们变得充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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