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六)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他和花花有了第一次争吵。 从他早上起床,花花就没给他好脸色看。他几次阿谀奉承都被花花冷冰冰地挡了回来,考虑到昨晚自己理亏,他容忍了。直到他为花花挤上了牙膏接好漱口水递给她时,被她顺手碰在了地上。在她还来不及开口解释的时候,江海已经爆发了:“你别没完没了啊! 一天黑着个脸给谁看啊? 我这紧着讨好你你还不领情,我告诉你:休想让我低声下气地求你。 不就是我昨晚回来晚了吗?我妈从小都没这么限制过我,我这几天晚上都有事,都不回来吃饭了!”“你不回来就不回来,谁稀罕你回来啊? 这是你的家,你整夜不回来也没人管你!” 女孩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忍住了眼泪,也大声地冲他嚷着。说完也不理站在那里的江海,自顾自地洗漱完,背上包出门上班去了。江海看着摔门而去的花花,心里有过一丝悔意。但瞬间就又为自己鸣不平了:这算什么? 我干什么了竟敢如此对待我? 我还没有人身自由了? 切! 我还就不信这个邪!小张早就学会了从这位上司的面部表情决定自己该不该开玩笑。 她庄严地走到江海的办公桌前:“江经理早,这是报表,给您放在这儿了。”江海在椅子上发呆,他盯着电脑,潜意识里希望花花能给他讯息。可是那朵本该娇艳的小花头像始终灰暗着。
快下班的时候,江海的手机接到一条短信,是花花的。他忙不迭地地打开: “江海,咱们别吵架了好吗? 你今晚回来吃饭吧? 我有事跟你说。” 江海心情舒畅了很多,他很想答应她,可是想到已经跟宜风约好了下班去跟店面业主谈租赁的事,只好回道:“花花, 我今晚确实有事,晚一点儿等我回来再说好吗?” 抽了根烟,他忽然觉得短信口吻生硬了点儿,决定再发一条轻松点儿温馨点儿的。结果刚掏出电话,又响起了花花的短信:“江海,我对你太失望了,回不回来随便你,你忙你的吧。” 江海愣住了,半晌才低声骂了一句:喜怒无常,有病! 宜风也发现江海有些无精打采:“你怎么了? 好像不太高兴吧? 是不是有什么事? 有事你就别管我了。”“没事儿,别瞎想,工作上的小事儿。 走吧,在哪条街上? 多大面积?...” 他们遭遇了一个顽固的老头儿,这位老先生一定已经疯了,开出了比纽约华尔街黄金地段还要惊人的租赁价格,按此价格,三年的租金可以买下这里。 并且居然想在合约里注明他拥有随时收回店面的权利还不赔偿任何损失。 江海要不是遵照“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的古训,几乎要指着他的鼻子骂:你这老厮是不是想讨打啊? 他耐着性子跟这位比八国联军还不讲理的老地主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老地主寸步不让,最后竟然看着江海,蔑视地阖上了眼睛,一副孺子不可与论的模样。 经过将近四个小时的鏖战,江海终于放弃了,他在口袋里紧攥着拳头,咬牙切齿又不失礼貌地告辞:“南老先生,洪湖赤卫队那会儿您就在了吧?难怪您置了这么大的家业。 您老保重啊。” 等他们走了很远,老头儿还在椅子上迷惑地喃喃自语:我不姓南啊?宜风一点儿也不为没谈判成功沮丧,反而捂着嘴笑:“江海,你真损! 南霸天能活到现在吗?” “怎么活不到? 你看刚才那位? 完全就是明抢! 不是南霸天是什么?” “嘿嘿! 现在怎么办? 要不要找个地方喝点酒讨论一下?” “哦,不了吧? 我还有事先回去了,明天再陪你找,我还不信找不到一个讲道理的人。” 江海回到家,发现家里没开灯,音响却打开着,花花坐在沙发上静静地听歌,流着眼泪。 那是周蕙的《风铃》: 你不过给了一点温暖 我就忘了问别的冷淡 有时候心软是一种悲惨 推自己跌入遗憾 也许会拥抱这种情感 和最开始的抉择有关 有时候敏感是一种负担 害思绪零乱不安 我是挂在屋角的风铃 你是风拨弄我的心情 常常是犹豫 偶尔是惊喜 你主宰而我随行 我是原地打转的风铃 连痛哭都听来很抒情 每次看风停 爱扬长而去 我恨我那么寂静 凭江海对歌词的理解,他知道,花花已经对这段感情开始了怀疑。他想挽回,他想安慰: “花花,对不起啊,我回来晚了。你怎么哭了? 你不是有事要跟我说吗?”他的声音尽可能地轻柔。“没什么,我现在不想和你说了。你不用管我。”花花擦干了眼泪,冷漠得非常遥远。 一刹那间,江海想起了从前和宜风分手的时候,宜风也是用这种冷漠的口吻拒绝了他要求重新开始的请求。他的柔情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愤怒:怎么都是这样阴不阴阳不阳地跟我说话? 我到底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哦,原来没什么事啊? 那你还装的那么隆重, 小题大做。 没什么事我先睡了。”江海也开始以冷漠对冷漠。................ “江海,你没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女孩在沙发上静静地问,头也没回。 江海在卧室的门口停了一秒钟,继续走进去:“没有!” 花花在沙发上睡了一夜,没有进卧室。 半夜江海起来给她加被子的时候,她醒了。他们对望了一刻,好像都有话要说,却终于谁也没说。 他们都太要面子,忘记了爱需要的是诚实还有宽容。 [NextPage (十 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