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来。”
笑容消失不见,“我干吗要问,等你自己说不好吗?”
叶航愣住,不由得有点示弱,“对,我是要说……”
吴晓华的脸上不见了一丝表情,什么心思也看不出,默默等待。叶航开始说了,“沙辰星问我是不是单身,他那是假话,他知道我的情况,我和他一直有联系。但是最近我才发现,他不是一个诚实的人,他不正派。”
“什么意思?”
“他曾经是我的领导,在我心目中他的位置很高,智商不必说,作为一个人,素质、品格都非常优秀。坦诚地讲,我这个人应该算是理想主义者,再坦诚一点,我觉得沙辰星是符合我理想的男人,很难再找到他这样的人,而他已经是你的丈夫,不可能和我……我这么说你不会怪我吧?”没有回应。“其实这就是你那个问题的答案,为什么我一直没结婚。可现在,我觉得很失望,我意识到我错了……”
“你当然错了,错大发啦!”吴晓华的大嗓门吓了叶航一跳,“你说的都是什么呀,沙辰星要是像你说的那样就好啦。什么优秀,哪优秀呀?怎么优秀!你才不了解他呢……”
“我了解。”
“你了解什么!”
叶航不知说什么。
“你怎么会了解他!我17岁就认识他了,他睡觉磨牙,爱放屁,臭脚,你什么时候看见他穿运动鞋?没法穿,要不是我天天逼着他换袜子,得熏死谁。贪酒,喝了酒就发酒疯,跳舞算什么呀,他还打过人哪!”
“打人?”
“你以为!他现在是个人物啦,神气啦,我和他结婚的时候他是什么?什么也不是,什么也没有!不,不对,他有一个脑溢血后遗症的父亲,一个神经衰弱的妈。他爸那会儿走不了路,话说不清楚,他妈妈一夜一夜地睡不着觉,精神都要崩溃了。家里跟狗窝似的。我到他们家干吗来啦?当保姆,当hushi,我学过医。我给他爸洗澡,洗衣服、做饭、收拾屋子,我还要上班,谁也想不出有多累,那会儿我体重才82斤。为照顾两个老的,30多岁我才要孩子,差点把命都搭进去……”
“怎么?”
“你不知道?生童童的时候我大出血差点死了,抢救了三天。”吴晓华停住,似乎有点难过,其实不是,她是觉得不该再这么说下去,“不过话说回来,他、他父母都对我不错,很好。他爸前两年去世的,后来他妈雇了两个保姆。现在一切都好啦,我什么压力也没有,我在动物防疫站,其实上不上班无所谓,全都靠他。沙辰星爱他儿子,别提多爱了,他的一切都是为儿子。什么叫幸福生活,我觉得现在就挺幸福。”吴晓华让自己的话告一段落。时间行走的声音变得清晰可闻,嘀嗒嘀嗒嘀嗒……接着,一个细微的声音打破了时间的节奏,是叶航,她用很小的声音问了一句话:“杜度,你听说过杜度吗?”
“什么东西?”
“不是东西,是人,一个叫杜度的女孩儿。”
“干什么的?”
“沙辰星的女朋友,或者说,情人。”叶航的声音异常平静,带来的效果却那样惊人,吴晓华呆住了,似乎傻了。“对不起,我给你带来的不是好消息。我问过自己要不要来,我还是来了。”停顿一下,“也许我不该来,那你就可以继续过你的幸福生活,我知道女人有时候宁愿当一个瞎子、聋子……”
吴晓华仍在发怔。
“你儿子童童多大?”叶航问。
“童童?”
“告诉你,这个杜度很年轻,是个小姑娘,比童童大不了几岁。”
“胡说!你胡说八道!”吴晓华高喊一声,声音震耳,叶航并没有被吓住。“你不信吗?沙辰星有她家的钥匙,他们俩在她家里约会。”
“你怎么知道?”
“他告诉我的,”叶航有准备地说,“他求我帮他,替他打掩护,如果你问起来,让我说他和我在一起。可我不愿意那么做,我不是他的同谋,我没有他那么卑鄙无耻。我觉得应该告诉你,你有权了解真相。”
眼泪流下来,吴晓华用手抹去,可它们不听话地流个不断。叶航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她,吴晓华没有接,她用力吸气,再吸气,再吸气,终于控制住了自己,使自己能够说话了。
“你说吧,你是不是也是沙辰星的情人?”
叶航一脸惊愕,惊愕之余本能地想否认,“不,华姐,你可以去问沙辰星,我和他的关系……”
“我不是傻瓜,别以为我是傻瓜。”吴晓华狠狠地盯着她。叶航突然不顾一切了,“我从来没有要求他离婚,从来没有。”
“不要脸,真不要脸!”吴晓华骂着,冲过去要打她的脸,可叶航手疾眼快,一把攥住那只手。
“我告诉你,你听着,我做过三次人流,三次!为了什么?就因为我知道沙辰星不想离婚,他离不开他的家,离不开儿子。”
两个女人四目相对。叶航慢慢放开吴晓华。吴晓华的腿软了,跌坐在沙发上,捂住自己的脸。
叶航不知道自己在为谁难过,究竟为什么而难过,但是她确实很难过,非常难过。她坐下,搂住吴晓华的肩膀,“我知道你多难过,你比我还多一次打击,两次打击……”
吴晓华哽噎得说不出话,涕泪横流,“滚,你滚!”
叶航被她推得差点摔到地上,她站稳了,同时稳住情绪,“没问题,我可以滚,你也可以让沙辰星滚蛋,也许那正是他想要的。他爱说一句话,太阳每天都是新的。没错儿,太阳属于他,可不属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