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家快餐连锁店干了两个星期,工作时间不错,制服让头发产生静电这一点我也可以克服,但是我发现让我坚持使用“恰如其分的回应”不大可能。比如:“今天我能帮到您什么?”“您想要大份的薯条吗?”我跟一个四岁的孩子争论免费玩具的各种优点,一个做甜甜圈的女人逮到了这一幕,然后我就被开除了。我能说什么?她是一个伶俐的四岁孩子。我也认为睡美人们全都多愁善感。
现在我第四次来面谈,赛义德查看着触摸屏,寻找更多的工作“机会”。就连总是一副乐天派模样的赛义德(他曾为一个最不可能的候选者找到了一份工作),也有点萎靡起来。
“嗯……你有没有考虑过进入娱乐圈?”
“什么,扮滑稽老太婆?”
“实际上,不是。不过确实有一个职位招跳钢管舞的。事实上,有好几个空缺。”
我挑了挑眉。“你是在开玩笑吧?”
“这份工作基于自营,一周工作三十小时。我相信还有不少小费。”
“拜托,你不是建议我穿着内裤在陌生人面前招摇吧?”
“
你说过你擅长跟人打交道,并且看上去你喜欢穿 ……演戏似的 ……衣服。”他看了眼我的紧身裤,它是绿色的,光彩亮丽。我原以为这身打扮会让我更有精神。几乎整个早餐时间,托马斯都在哼《小美人鱼》的主题曲。
赛义德在键盘上敲了些什么。“成人语音聊天管理员怎么样?”
我盯着他。
他耸耸肩:“你说过你喜欢跟人聊天。”
“不。我不做半裸的酒吧服务员、女按摩师和摄像头操作员。赛义德,肯定有些工作我能做,也不会让我爸犯心脏病。”
这似乎让他为难。“外面没剩下多少有弹性工作时间的零售职位。”
“夜间物品陈列?”我到这儿的次数够多,已经能够使用他们的术语。
“候选者众多。家长们倾向于做这类工作,因为不会与孩子们的上课时间冲突。”他带着歉意说,“那么我们现在真的只有护理职位了。”“给老年人擦屁股吗?”“很抱歉,露易莎,你不大适合做其他工作。如果你想接受培训,我很高兴为你指点正确的方向。成人教育中心有不少课程。”
“可是我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赛义德。要是我去培训,我就会失去我的求职津贴,对吗?”
“如果你不胜任工作,是的。”
我们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我凝视着大门,两个魁梧的保安人员站在门边,不知道他们是不是通过职业中心找到工作的。
“我不擅长跟老年人打交道,赛义德。我外公中风后就住在我家,我跟他就处不好。”
“哈,这么说你有些护理的经验。”
“谈不上。他的事情都是我妈妈一手操办的。”
“你妈妈要找工作吗?”
“真是搞笑。”
“我没有在开玩笑。”
“难道我妈妈去工作,我留下来照顾外公?不,谢谢你。我替外公谢
谢你,当然我也谢谢你。有茶馆招人吗?”
“没剩下几家茶馆能够保障你就业,露易莎。我们可以试试肯德基。在那儿你能做得更好。”
“因为卖出一个全家桶和卖出一个麦乐鸡相比,我从中获得的东西更多吗?我不这么认为。”
“好吧,也许我们可以看看更远地方的工作。”
“只有四辆公共汽车进出我们镇,这一点你清楚。我知道你会让我看看旅游车,我给车站打过电话,下午五点车就停运了。另外,它比普通车贵一倍。”
赛义德靠在椅背上。“事情进展到了这一步,露易莎,我确实需要说明一点,作为一个健康而有能力的人,为了有资格继续领取求职津贴,你需要——”
“——表现出你正在努力找工作。我知道。”
我怎样才能向这个男人证明我有多想工作?难道他一点也不了解我有多么喜欢我原先的那份工作吗?失业原本只是一个概念,是在有关造船厂和汽车厂的新闻中,播音员枯燥谈论的东西。我从没想过我想念一份工作会像想念四肢——一种不变的收缩自如的东西。我以前也没有忧虑过经济状况和我的未来,失业让人觉得无能、无用。每天早上你会比被闹钟粗暴地叫醒更加难以起床,你会想念曾与你一起工作的人,不管你们有多么不同。甚至走在大街上时,你都会发现自己在搜寻熟悉的面孔。头一回看见“蒲公英女士”在店铺间闲荡,跟我一样漫无目的时,我尽量克制住了自己上前给她一个拥抱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