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喜“孛”一行要启程了。九头狼陶克龙执意要亲自送行十里外,铁喜“孛”也不好拒绝。他们二人相互牵手,友情很浓地边走边聊天。
“陶老弟,也许我这老哥哥人老胆子也小了,说错了你别见怪。该收山就收山啊,这刀头上舐血的日子,总不是长久之计,不是我离间你,那个库伦马队的苏山老贼是个老狐狸,你得提防着点儿。”铁喜老“孛”见九头狼是个血性汉子,义气之士,不像传说中那样凶恶之徒,于是就这么直言不讳地提醒他。
“老哥哥说的是肺腑之言,我懂。苏山那儿我心里有数,应和他,我是为了生存啊,万一他跟我们奈曼旗这边的马队联手,两边夹击我,那我就完蛋啦。其实,我早就想收山隐名埋姓过太平日子了,不行啊!”九头狼叹口气说。
“咋不行?”
缄默片刻,九头狼抬头望着东边的远处,这么说起来:“这茫茫的科尔沁草原,哪有咱们落脚之地啊?我的老家原在东大荒,也就是科尔沁草原东南部的昌图、四平一带,那是多好的草牧场啊!可是自打达尔罕旗王爷出荒①,移民如潮般过来开垦草场种农田,草地全完啦。我随父母赶着牛羊,逃到奈曼旗达钦塔拉草甸子,可没有几年,奈曼王爷也出了荒,把达钦塔拉草甸子卖了换银子,我爹反出当胡子,就是为了反对王爷卖草场啊。这出荒卖地开垦草原的事不停止,咱们牧民上哪儿落脚哟。你说说看,老哥哥,没招儿啊!”
“是啊,一旦种地,这草原就完啦。唉,这真是老天灭咱草原哟。”铁喜也长叹。二人相对无言,心情都很沉重,苍凉。
铁喜终于打破沉默说:“送君千里,终有一别。陶老弟就此别过吧,望老弟往后好自为之!”
九头狼握着铁喜的双手,半天才眼含泪水道别:“老哥哥保重,路途艰险,多加小心。咱们后会有期!”
然后,九头狼唤来二当家黑狐说:“你替我送老哥哥到目的地,一路小心保护,帮他们安顿好了,再回来见我!”
“是,大当家的放心吧,我会弄好一切的。”黑狐说。
铁喜老“孛”摇头苦笑,知道劝阻也没有用,只好听凭他安排。
相见不易,道别也不易。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铁喜和九头狼没顾上那么多,依旧泪洒胸襟,惜别于大漠。
“九头狼爷爷!我等着你来给我讲长九个头的故事!你可来呀!”
一个稚嫩细长、清脆如铜铃的声音,从那正在消失的勒勒车中传出,在漠野的空旷中回荡,好久好久不消散……
大漠的风又吹起来了。
先是树梢儿和草尖微动,然后平坦的沙地上细沙粒儿慢慢滚动起来。渐渐,风势增强,细沙被卷到半空中,于是眼前的景色模糊起来,空中的一片灰黄色愈来扩大,搅得天和地全昏黄起来,遮天蔽日,顷刻间世间惟剩下这漫无边际的黄沙狂风了。
哦,这大漠的风沙哟,从哪里吹来,向何处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