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报酬这么高的原因吗?”
“哦,是的。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是吧?”内森拍了拍我的肩。我感到我的身体都在震颤。“啊,他没什么。你不用顾虑重重。”他停顿了一下,说,“我喜欢他。”
他说这话就像他是唯一有这种想法的人。
我跟随他回到起居室,威尔特雷纳的轮椅移到了窗边,他背对着我们,凝视着窗外,听着广播。
“都搞定了,威尔。我离开之前要我再做点什么吗?”
“不用了,谢谢你,内森。”
“那我就把你交给能干的克拉克小姐了。午饭时见,哥们儿。”
我看着那个友善的助手穿上外套,心里越来越恐慌。
“开心点,伙计们。”内森朝我眨了眨眼,然后走出门去。
我站在房间正中,双手插在口袋里,不知道该做什么。威尔特雷纳继续望着窗外,就像我不在那儿。
“你想来杯茶吗?”当沉默变得难以忍受时,我开口道。
“啊,泡茶为生的女孩,我还在思量你过多久才会显摆你的技能呢。不,不要茶,谢谢你。”
“那么,来一杯咖啡?”
“我现在不需要热饮,克拉克小姐。”
“你可以叫我露。”
“这管用吗?”
我眨了眨眼,嘴微微张了张又闭上。父亲常说这样让我看起来比实际上更傻。“那好吧……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吗?”
他转过头来看着我。他的下巴上布满了好几个星期的胡楂儿,眼神让人捉摸不透。他把脸转开。
“我——”我瞥了眼房间,“我看一下是不是有东西要清洗。”
我走出房间,心怦怦直跳。来到厨房安全地带,我掏出手机,给妹妹发了条短信。
真糟糕。他讨厌我。
几秒钟后我就收到了回复。
你在那儿才待了一小时,胆小鬼!爸妈很为钱发愁。撑住,想想每小时的报酬。爱你。
我“啪”的一声把手机合上,深呼了一口气,走到浴室洗衣篮前,提起才4盎司的衣物。我花了些时间研究洗衣机的说明书,我不想操作错误,也不想做些让威尔或特雷纳夫人觉得我蠢的事情。我开动洗衣机,站在那儿,使劲琢磨着我还能正当地做些什么事情。我从大厅橱柜里拉出吸尘器,给走廊来来回回除尘,也为两个卧室除了尘。我一直在想,要是我父母看到我现在的情景,一定会给我拍一张照片做纪念。那间备用卧室空空荡荡,像旅馆的休息室。我料想内森并不常在此过夜。不过我没权利责备他。
我在威尔特雷纳的卧室外迟疑了片刻,又觉得他的房间和别处一样需要吸尘。他房间的一边墙上有个嵌入式搁板,上面放置着二十张装在镜框里的相片。
在床周围吸尘时,我快速地看了眼相片。有张相片里,一个男人从悬崖上往下蹦极,他的手臂伸展开来,像一尊耶稣雕像;另一张相片里,有个貌似是威尔的男人在丛林里;还有一张,他在一群醉酒的朋友中间,他们系着蝴蝶结,穿着无尾晚礼服,手搭在彼此的肩头。
还有一张相片,他在一个滑雪坡上,身旁站着位戴墨镜、留着一头金色长发的女孩。我弯下腰,想把戴着滑雪护目镜的他看得更清楚些。相片里他的脸刮得很干净,在明亮的光线下甚至闪着光泽,那是有钱人一年度假三次晒出来的。他有着宽阔强健的肩膀,透过滑雪衫都看得很分明。我小心翼翼地把相片放回原位,继续围绕着床后边吸尘。最后,我关掉吸尘器,收好线。拔插头时,我的眼角捕捉到有东西在动,我跳起来,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威尔特雷纳在门口,看着我。
“在高雪维尔,两年半前。”
我脸红了,说道:“对不起。我刚刚——”
“你刚刚在看我的照片。你肯定在想,我那样生活过,现在变成个残废该有多惨。”
“不是的。”我的脸涨得更红了。
“我的其他照片都在最底层抽屉,要是你又被好奇心支使的话,可以看看。”他说。
然后随着一阵低低的嗡嗡声,轮椅向右转弯,他离开了。
这个早晨乏味至极,过得几乎有几年之久。我记不清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分分秒秒都如此冗长。我尽可能地找出更多的工作让自己忙个不停,尽可能少地去起居室,我知道我很胆怯,但我并不真正在意。
十一点时我按照内森之前的吩咐,给威尔特雷纳一杯水和他的抗痉挛药。我把药丸放在他的舌头上,然后依照内森指导我的,递给他杯子。那是个灰白色不透明的塑料杯,托马斯用过类似的杯子,不过托马斯的杯子两边有巴布工程师图案。他努力吞了下去,然后示意我让他一个人待着。
我给并不需要除尘的架子擦去灰尘,然后打算再擦擦窗户。四周寂静无声,除了他在的起居室里传出电视低低的嗡嗡声。我还不敢在厨房里播放音乐节目,我有一种感觉,他肯定会对我选择的音乐说些挖苦的话。
十二点半时,内森来了,从外面带进一股冷空气。他皱起眉头问我:“都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