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我朝她倾了倾身。“拜托了,”我说,“我们走了很远的路,天气太冷我朋友不大舒服。有办法帮我们在这里弄张桌子吗?我们真的需要让他暖和暖和。他今天能否开心至关重要。”
她鼻头皱了皱。“非常抱歉,”她说,“无视规章制度,会让我丢掉工作的。不过楼下有一片为残疾人提供的座位区,你们能关上门。从那儿看不到跑马场,但是那儿可舒适了。那儿有热水器之类的自助加工设备,你们可以在那儿用餐。”
我盯着她,我能感觉到从小腿往上我的肌肉绷紧,我觉得我肯定全身僵硬。
我看了看她的姓名胸章。“莎伦,”我说,“你们这边的桌子都还没有开始坐人。毫无疑问,有更多的人在这儿进餐肯定比一半的餐桌都空着好吧?就因为行为手册里某项不可思议的等级规则?”
在嵌入式照明设备下,她的笑容闪亮。“女士,我已经向您解释了整个情形。如果我们为您破例,我们就得为每个人都破例。”
“这没道理,”我说,“现在是一个湿冷周一的午餐时间。你们有空余的餐桌,我们想要买一顿饭,一顿价格不菲的午餐,有餐巾,有相应的服务。我们不想吃猪肉卷,我们不想待在没有风景可看的休息室,不管那儿有多么舒适。”
其他就餐者从座位上看过来,为门口的口角表示好奇。威尔很尴尬,他和内森知道出岔子了。
“那么恐怕你得买一个贵宾区的徽章。”
“好的。”我把手伸向手提包,翻找起钱包。“一个贵宾区徽章要多少钱?”纸巾、旧车票和托马斯的一个无敌风火轮玩具车掉了出来。我没工夫在意,我要让威尔在餐馆里吃上一顿高档午餐。“找到了。多少钱?十英镑?二十?”我连珠炮般地问道。
她看了一眼我的手,说:“不好意思,女士。我们不在这儿出售徽章,这儿是餐厅,你得回售票处买。”
“赛马场那边那个老远的售票处?”
“是的。”
我们盯着彼此。
威尔说话了:“露易莎,我们走吧。”
我突然热泪盈眶。“不,”我说,“这太荒谬了。我们都走了这么远了。你待在这儿,我去买贵宾区徽章,然后我们用餐。”
“露易莎,我不饿。”
内森向前走了一步,拉住我的胳膊。“露易莎,我觉得威尔是真的想回家了。”
我们现在是整个餐厅的焦点,用餐者扫视过来的目光集中在我身上,又转向威尔,他们表示着些微的同情和厌恶,我感觉到了。我觉得这次的活动彻底失败了。我抬头看着那个女人,既然威尔开口了,她起码还表现出了一些尴尬。
“谢谢你,”我对她说,“谢谢这么糟糕的服务。”
“克拉克——”威尔的声音中带着警告。
“真高兴你们处理事情如此变通,我一定向我知道的每个人推荐你们餐厅。”
“露易莎!”
我抓住包夹在胳膊下。
“你落下了你的小玩具车。”我穿过内森为我打开的门时,她叫道。
“那也需要该死的徽章吗?”我说着,跟随他们进入电梯。
下电梯时没人说话,我竭力不让我的手因为愤怒而发抖。
我们到达大厅底部时,内森轻声说:“我们得从小摊上弄点儿吃的,你知道的,我们好几个小时没有吃东西了。”他看了一眼威尔,让我知道他真正谈论的是谁。
“好的,”我笑容满面地说,微微松了一口气,“我喜欢脆皮的。让我们来点老式烤猪肉。”
我们点了三份夹猪肉的圆面包,脆皮的,还蘸上了苹果汁。我们待在条纹篷布的遮篷里吃完了食物。我坐在一个小垃圾箱上,这样我可以平视威尔,把肉送到他嘴边,必要时用手指撕碎。柜台后面的两个女营业员假装没有在看我们。我看见她们认为我们没有留意时,斜眼瞧着威尔,不时互相嘀咕着。可怜的人,我几乎能听到她们的话,这样活着真可怕。我狠狠瞪了她们一眼,谅她们也不敢再那么看着他,我尽量不去多想威尔会是什么感受。
雨停了,但大风侵袭过的道路荒凉不堪,棕绿色的路面遍布被丢弃的赌签,视野所及平坦而空洞。由于雨水,停车场车辆稀疏,我们只能听到远方赛马隆隆经过时通过天朗扩音系统传来的失真的声音。
“我觉得我们最好还是回家,”内森擦了擦嘴,说道,“这儿很好,但是我们最好避开交通拥挤时间,嗯?”
“好的。”我说道,把餐巾纸揉成一团,扔到垃圾箱。威尔拒绝吃猪肉卷的最后三分之一。
“他不喜欢吃吗?”内森开始推着威尔过草地时,那个女人问道。
“我不知道。要是没人在一旁伸长脖子看稀奇的话,他会更喜欢吃的。”我说,然后狠狠地把剩下的部分扔进垃圾箱。
但是到达车旁边,重新上坡道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我们在马场待了几个小时,来来往往的车辆已经把停车场变成了一堆烂泥。即使内森力大无穷,再加上我坚实的肩头,我们也连去车旁的一半路程都走不到。轮椅的轮子打滑,嘎嘎响个不停,没法平稳地走完最后的几英寸。我和内森在泥地上踉踉跄跄地滑行,泥都堆到了我们的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