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台下,站满了来参加会的十个旗的“孛”和“列钦”们,按各自旗属分别排队,人数极多,真“孛”和假冒混进来的都一起拥拥挤挤,吵乱不堪。每人脖子上系挂着一个红绸条,随风飘动。
四周的坡丘上,布满了从十旗调集而来的旗兵和马队,还有从临近洮南县、双辽县等地借调的奉天府所辖的荷枪士兵,把场子包围得十分严密,封锁得简直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也飞不出去。一开始,这些“孛”们处于兴奋状态,并没在意这状况,只觉得那只不过是为了王爷们的安全和会场的秩序而已。会场里没有一个其他闲散人员,戒备森严。在众“孛”们所站位置的后边不远处,有一个用矮土墙围出的圈场,大约有一百平方米的面积,不知干什么用。
这时,韩舍旺总管站在土台上,冲下边的众“孛”喊道:“大家安静,安静!现在请哲盟十旗盟主图旗郡王老爷,给大家训话!”
大腹便便的疯王,由下人扶着走到台前,一脸横肉,满嘴金牙,两只黄豆般的圆圆小眼闪射着两道寒光,开口训起话来:“孩儿们,你们现在都是写了名号的‘孛’,这台前一站黑压压一片,他娘的,真他妈多,咱们科尔沁草原上,没想到养着这么多的‘孛’,哇哈哈哈……”道格信疯王张开大嘴狂笑起来,那两排金牙在秋日阳光下闪闪发光,“今天,老王我考考你们,你们这些领了名号的‘孛’有没有真本事!哇哈哈哈……考法也简单,在你们身后的那座土墙里,我摆了五六百只大缸,缸是空的,里边可装两三个人,哇哈哈哈……”
“哦——”众“孛”的嗓音拉长了,吃惊了。
“摆空缸干啥呀?考啥东西呢?”“孛”们议论。
韩舍旺挥挥手:“安静!听王爷训话!”
疯王轻蔑地俯视着台下众“孛”,对他来说是一群如牛羊牲口般的奴才,冷笑着说道:“不是考!是烤!用火烤!用火烤你们!哇哈哈哈……”
疯王又爆发出一阵狂放而冷酷的大笑。
“火烤?火烤活人?”
“那受得了吗?这、这……”
台下的“孛”们开始不安静了,议论纷纷。
“不用担心!老爷的考法比较特殊,你们大伙儿三三两两坐进那五六百只大缸里,大缸外围都堆着干柴,用火烤大缸,听说‘孛’都有火功,这第一项就是,根据接受火烤的时间长短来给你们大家排名次!谁要是忍受不了火烤,随时可以走离火场子,能忍受多长时间算多长时间,熬到最后一个就是咱们哲里木盟第一名大‘孛’!王爷我给重赏,发金冠、金法衣、金法鼓、金手剑!”
“噢!”“孛”们愕然,那些混进来的假“孛”,和平时打着“孛”号活动的没有真功法的“孛”们,开始惊恐不安了。
“好啦,我的训话完了,韩总管,你们可以开始比考了!哇哈哈哈……”疯王大笑着,回到座位上,同一旁的达尔罕旗同族王爷交谈起来,脸上的得意笑容背后,隐藏着极其阴冷而不可告人的用意,一旁的众王爷们见他的狂笑样子,也都不寒而栗。
韩总管向疯王爷点头哈腰,谦恭微笑,并附在他耳旁说两句,见疯王爷点头首肯,才走到台前说道:“大家听着,比考马上开始,有谁不想进场子参赛,可以举手,站到左边去,但是要按照大王爷的指令,赏一百马鞭就可离开会场,好,有没有现在就想退场的!”
台下,黑压压的人群中一时鸦雀无声。那些冒充的假“孛”们,左右为难,留也不是,离也不是,怕火烤离场子吧,可那一百下马鞭也够受的,不是半死也皮绽肉开。而真“孛”们呢,也有苦衷,虽然练过些“孛”的火功,可是能忍受多长呢?坐进那大土缸里受火烤,那滋味可也够受的,好在有个侥幸心理,王爷有话,不能忍受可以随时离开火场子,所以“孛”们的心态稍微好一些,安稳一些。而且大家发现,进了这个会场,四周都被旗兵、马队、士兵层层把守包围,想不参加考赛,不挨皮鞭轻易离开,谈何容易!人们这才有些后悔起来,尤其那些假“孛”们,只为了混进会场看个热闹而受这份罪,可太划不来了,欲哭无泪,深感到疯王爷的残暴用心和折腾人的鬼把戏!疯王、疯王,可真是名不虚传!
韩舍旺提高嗓门,连问三遍。
这时,有几十个混进来的假“孛”最后权衡利弊,还是觉得马鞭之苦比火烤好受一些,于是纷纷举手站到左边去了。接着,也有几十人学着他们的样子站过去了。
韩舍旺一招手,从土台后边的帐篷内,走出几十个手持马鞭的赤膊大汉,列队站在土台左侧,准备对退场的假“孛”执行惩罚。
“哦——”人们一见这阵势,吓得失声,还想站过去的一些人都缩脖儿又回来了。
赤膊大汉们,开始鞭打那些想退回来又不可能了的假“孛”们。顿时哭声大起,喊声震天,皮鞭抽打声,人们鬼哭狼嚎的哭叫声,掺杂混合着在空中传荡。这边,站在场内的众“孛”们,都不寒而栗,变了脸色。
“哇哈哈哈……”疯王开心的笑声,从台上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