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骆驼就住在这儿。”
“我们住下边。”
“但有话跟你说,”老铁子严肃起来,眼睛盯着白尔泰一本正经地说,“到了下边,你不要乱动乱摸,不要瞎走,要听我招呼。”
“好好,没问题,绝对听你招呼。老爷子,下边到底有啥呀?”
“等会儿下去就知道了。”
“那咱们快下去吧,等啥呀!”
“透透气,等里边的阴冷死气,换干净了再下。你急啥呀!”老铁子白了他一眼。白尔泰顿时缄口了,伸伸舌头,整理起驮架上的东西。
“我们先搭灶做饭,吃顿热乎粥吧。这两天顿顿干嚼炒米,胃都撑硬了。”老铁子说。
“好吧,我出去拣柴火。”
“土城子后边那座沙山脚下,有柴草,你带一把镰刀去吧。”老铁子想了一下,又说,“算啦,我跟你一起去吧,别一会儿你迷路了,转不出死城子回不来了。”
“也行啊,有老爷子带路更好。”变得很乖的白尔泰不多说什么,两个人带着背柴火的绳子和砍柴的斧镰,奔城北而去。
幸亏是老铁子自己带路,左转右绕,穿过迷宫似的城北部地带,他们来到城北边,那座高大巍峨的沙山脚下。其实,这是一座真的由岩石组成的山,只是经过了多少年大风吹来黄沙,渐渐被黄沙掩埋住,那岩石也日夜被风摧沙蚀,演化为手搓可化为沙质灰土的沙石岩。一座石头山,也活活地被黄沙吞噬掉了。大自然真无情,不可抗拒,它残酷得让你面对这座沙山,浑身发抖。
“别站在那儿发愣了,砍柴吧。”
“老爷子,这石头也会变成沙粒儿呀?”
“这有啥稀奇的,有朝一日,整个地球都有可能变成一个沙球!这都是人自个儿折腾的!”老铁子不知冲谁发火儿似的,说了这么一句,便砍起那一丛丛稀稀拉拉的沙漠植物酸枣棵子。毕竟是一座山,还有储存雨雪积水的功能,山脚下的沙质土上,还能生长出些稀稀拉拉的沙生植物。
“老爷子,这块地还能长柴草,要是雨水好,这里还可以种庄稼哩!”
铁木洛老汉看他一眼,似乎心有触动,思谋着说:“你的话没错儿,倒提醒了我,将来在这儿开辟一个小绿洲住一住倒不错。我烦透了村里的那些事,人他妈的都像狼似的,一睁开眼就琢磨着互相咬,没劲透了!”
白尔泰理解地笑一笑,说:“在这儿出家倒不错,只是水源成问题。”
老铁子向他神秘地眨眨眼:“有水,这里还有一条河哩!”
“在哪儿?”白尔泰茫然四顾。
“不在上边,在地下,回去我带你下去看一看。”老铁子丢下吃惊地瞪大眼珠的白尔泰,不再说话,挥镰砍柴。
回去的路上,他们就听到了那声怪嗥。那个恐怖而凄厉刺耳的哀嚎,不知从哪面的沙漠里传出来的,久久地在黑土城里回荡。
“她们来了,咱们快回去!”
“果然叫老爷子猜着了,这里是她们的老窝儿!”白尔泰随着老铁子小跑起来。
回到住地,撂下柴火,铁木洛老汉从驮架上抽出猎枪,对白尔泰说:“走,咱先去察看一下她们的老巢在哪儿,回来再弄饭吃。”
“东西就放在这儿呀?她们来偷咋办?”白尔泰想起那一晚的事儿,担心地说。
“没事儿,天黑以前,银狐那鬼东西绝不会进土城子一步!放心!”老铁子说完,大步流星往外走,白尔泰拿起刚才的砍柴斧头,紧跟上老头子走出旧宫废墟。
他们从黑土城子的一头儿开始搜寻,梳头般细细地查看一处处旧墙陈隅,一座座残墟古址。经验老到、富有追踪技巧的老铁子,凭他对动物秉性和周围环境的敏锐判断,终于在城东一处半地下的暗窑,找到了银狐老巢。看其样子,这是一户富裕人家半地下窑房,专门储藏物品用的,里边干软的沙地上,铺着一层软软而温暖的蒲草叶子,可供躺卧。房角有些破罐儿,还有些晒干变硬的野兔和山鸡等食物,显然那是储存下来的东西。
“哇哈,过得蛮不错嘛,有吃有喝——咦?她们喝什么呀?”白尔泰感叹着问。
“估计,哪块地窖中有雨雪积下的水,或者附近哪块儿还有水泡子,老狐狸,当然会找到沙漠中的这些极少的水源了。”老铁子说。
“下一步咋着,老爷子?找出了老窝儿,你怎么对付她们?”白尔泰关心起来。
“我要打死它,扒它的皮!”老铁子依旧是那句充满仇恨的话,“走,咱们先回去,等老银狐归窝儿了再来。”
他们原路回到住地。
三峰驼依然安详地嚼着食物,见主人回来,“噢儿噢儿”地叫了两声。
他们开始烧火做饭。死城子里,多年来头一次升腾起人间烟火。由于无风,空气宁静,那缕炊烟拔得老高,淡黄色的烟雾直直升入高空云际才消散。他们美美地喝饱了热乎乎的大■子粥,然后,老铁子对白尔泰说:“走,咱们下去安排睡的地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