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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笔记:我和二愣子的故事(一、二新修订版)

时间:2018-10-31来源:本站原创 作者:成功在望 点击:
(一)
 
二愣子长的贼眉鼠眼、愣头愣脑与一副武大郎式的身材,但他现在却是骗子培养的打手与狗腿子,是负责管理所有的、所谓的不听话的、群众演员的打手与狗腿子。五六年来,他一直跟着骗子耀武扬威,忙前忙后的拚命效力却成果甚微,甚至于已经得了精神病。五六年来骗子连一分钱工钱也没给他,他不但不生气,不怨恨骗子,反而还把骗子当恩人看待,还把自己欺负群众演员的坏事当领导看,认为自己是在领导他们(即属于他们的领导),成天在大家面前耀武扬威和得意洋洋的,完全不知道羞耻。
 
其实,二愣子是一个病人,一个得了精神病的可怜的病人,只是他自己并不知道,也不认可,骗子是狼心狗肺的东西,他们才不管这些,只知道利用他去骗人骗钱。二愣子今年已经三十六岁了,还没有媳妇,经常被人笑话,于是他便感觉到了需要女人,于是见到漂亮的女孩眼睛就直愣愣的盯着不放,经常挨女孩子的骂。这不,有一天,他又看上了剧组里的一个漂亮的女化妆师,眼睛便直愣愣的盯她着不放,女孩开始误以为他有什么事,就笑着问他有什么事情吗?他以为人家对他有好感,就大着胆子前去求爱,结果可想而知,被人家臭骂了一顿,赶了出来。为此,大家又笑话了他一次,然而,他必然是一个病人,不知道羞耻是什么回事,仍然嬉皮笑脸,不知天高地厚的去继续寻找媳妇,经常在片场闹笑话。
   
 这个二楞子,就是那个在杨宋镇专门骗群众演员钱财的、骗子们培养的狗腿子。关于他,我是这样认识他的。2012年2月19日早上五点,我们十几个群众演员奉命前往杨宋镇影视城南厂参加一个古装戏的群众演员工作,当我们我们急急忙忙的赶到影视城的时候,只见这里早已聚齐了一百多个群众演员,大家排列成三队列,正站在寒风中听所谓的老板(其次是骗子)讲话,可是下面仍然乱哄哄的,有人还在说话,于是老板就大声的说大家不要说了,听我讲。他连续说了几遍,可能是一些新来的不知道他是老板,就没在意,仍然还在说话,突然,一个愣头愣脑、长得贼眉鼠眼、蔫头蔫脑、身材像武大郎似的的矮个子从旁边气冲冲的蹦了出来,对一个和我一样初来乍到的、正在和一个伙伴说话的群众演员飞起就是一脚踢去,狠狠的把他踢倒在地,并大声骂出许多十分难听的话,行为非常的粗鲁。被踢的小伙从地上爬了起来,正要和他理论,但一见他那般凶神恶煞的样子,及要跟你玩命的二愣子的模样,他的直觉就告诉他这个人不正常,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惹不起,就知趣的不再吱声了,任凭他骂,免得再挨打,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被这种人打了可没地方说理,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就这样,我们都认识了这个喜欢跟人玩命的二愣子,仅凭直觉,大家就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我也是。果然,没过多久,等老板前脚一走,后脚他就前去调戏几个妇女,被人家数落了一顿,他心里不平衡,准备动手打人,但一看对方是女的,就臭骂了她们一顿才愤愤的离开。这是什么男人,连女人都骂。二愣子的这些不正常的举动引起了,我们这些新来的群众演员的注意,收工后我特意找小老乡陈俊楚打听了一下他的情况,陈俊楚告诉我,他叫二楞子,但是大多数人不知道他的真姓名,只知道他是骗子头目培养出来的打手,平时很听老板的话,老板叫他打谁就打谁,是替老板专门罩场子的,专门教训那些所谓不听话的群众演员的打手,说穿了他就是老板培养的、专门打人的狗腿子。据说他在这里当狗腿子已经五六年了,过年过节都没有回过家(等于是一直在外流浪),但是老板连一分钱都没给过他,只是一日三餐让他吃饱肚子而已,但他却认为自己还很了不起,凭着有老板在后台给他撑腰,平日里在群众演员的面前是狐假虎威、耀武扬威、吆五喝六和横眉冷眼的,见谁不顺眼就打谁,十分的令人讨厌。他是个被骗子骗得已经得了精神病的病人,已经很难分清是非好坏,且对人又很凶,故大家都不愿意搭理他,管他叫二楞子,你以后也别搭理他,要与他保持距离,小老乡陈俊楚接着对我说。
 
可是近来,突然听说他快要熬出头了,说是一个导演准备给他一组镜头,让他演主角。可大家听后总觉得不是那么靠谱,听到这话,我也觉得不是那么靠谱,心想如此卑贱又令人作呕的人难道也是艺术爱好者?也是优秀演员?不可能,他连群众演员都当不好,怎么可能演好主角。可是像他这种人还想出名,还想当影视明星,真是可笑之极,大家都说,如果真有那位导演请他演主角,那真是瞎了眼。不过,时间长了,有时候偶尔给他了一两个镜头是有可能的,正是由于有了这么一两次,他就认为自己是明星了,已经是名人,感到飘飘然了,认为自己很了不起,总是在人们面前摆出一副得意洋洋,耀武扬威的样子。后来,我又听说一个导演准备给他一组镜头,让他演主角,我听后,还是觉得不靠谱,心想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可能就是骗子放出的、专门骗我们这些怀有明星梦的、可怜的、群众演员们的谎言。
   
 不想庸俗的生命必然活得很精彩,而过于庸俗的人无疑是卑贱的。一个在生活中无比卑贱的人怎么可能能够成为耀眼的明星呢?像二楞子和狗女这样无比庸俗与卑贱的人,又怎么可能能成为明星?这对于他们来说,恐怕只是一厢情愿的奢望罢了。但是,二愣子是一个病人,仅凭这一点,善良的人们应该给予他无限的同情。
 
二愣子经常对人胡搅蛮缠,或不讲道理,尤其是对那些看起来比较老实巴交的群众演员。有一次,他正在一个新来的群众演员目前耀武扬威,指手画脚,说三道四的,模样很凶,好像要打人,我看不惯,走了过去,想解解围,他见到了我,听我的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估计也是新来的群众演员,于是他走到我的面前,斜着眼睛看了我半天,就想在我的面前耍耍威风,先给我先来个下马威,以便以后好随便的吆喝我。我想,这种人欺软怕硬,我可不能惯着他,必须先发制人,不然,以后会老被他欺负。想到这,我不等他开口,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喂,小子,你这是干嘛呢?你知道我是谁吗?他一愣,疑惑地望了我一会儿说,您,您是?我用眼睛瞪着他不放,充满自信的说道,我是文艺界的名人,是他们老板(指剧组里的老板)请来帮忙的好朋友,是来剧组搞创作、搞基础研究的、是来这里体验生活的、国家的一级编剧和作家,你竞敢在我面前这样子,你想干什么?还想不想在这里混了?他半信半疑的望着我,见我神情自若,充满自信的口气,似乎有点相信了。我见他软了下来,就趁机用手指了指他的脸,严肃地说,你给我小心点,老实一点,以后不要再这样了,否则我对你不客气,听见没有?这时候,他彻底的软了下来,赶紧的给我点头哈腰说:哦,是吗,我错了,得罪了,得罪了,下次不敢了。说完缩头缩脑的走了。从那以后,二愣子见到我总是躲开一点,显得几分畏惧,也没有对我和我的朋友们胡搅蛮缠了。
 
有一次,我们在宋一马场拍戏,休息之余,我问他,你在这里已经五六年了,连过年过节都没回家,但老板一分钱都没有给你,只是一日三餐的管饱肚子而已,这样下去可不是长久之计?他说是的,有时候真的想一走了之,去干干有意义的事情,可是一下子脱不开身,自身的能力也有限。我说,你今年已经三十八了,还没有媳妇,又一分钱收入没有,你就不为自己的将来想想?不为父母想想?他说他父母离异多年,根本没有能力照顾他,他是靠亲戚朋友帮助带大的,也不认识几个字,娶媳妇的事情连想都不敢想。然后,他叹了一口气说:我从小只感到能够吃饱肚子就行了,混一天算一天,把命交给天,生死由命罢了…….,这一次我们谈了很多,我见他是一个良心未泯的人,心里决定帮他一下。收工后我就给他买了一些吃的,还给他买了几包烟,没想到这样反复几次以后,他对我更好了,见到我总是点头哈腰,奉承巴结的样子,好像我真的是一个大人物似的,好像我就是他的大救星似的。而他每次没钱抽烟的时候就来找我借钱,我一般不借钱给他,因为我的收入也不多,也不想再让他形成坏习惯,于是我只是买几包烟打发他,或给他一些吃的,一来二去,我们很熟了,成为了好朋友。其实,我只是同情他,想帮助他一下,好让他能够尽快走上正常的轨道,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而已,他似乎也逐渐的明白了我的心意,可是,一时半会,凭他的能力和习惯是一下子难以改变的,必须要经历一段痛苦的、改头换面的过程。
   
 转眼到了2013年春节前的一个冬天的傍晚,我在赶往怀柔大世界的路上,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马路上大喊大叫,高声唱歌,我走过去仔细一看,原来是二愣子,才半年不见,他已经判若两人,只见他穿着一件破旧不堪的军大衣,浑身上下脏兮兮的,背上背着一个破皮包,里面装着一些捡来的垃圾,正在马路大喊大叫、高声唱着喊着,完全没有了当初横行霸道的狐假虎威的狗腿子模样。我冲着他连叫了两声二愣子,他听到后,转过头来,呆呆地望着我,傻乎乎地笑着,显然他已经认不出我来了,我只好把随身带着的面包和水全部给了他,然后匆匆忙忙的向大世界的方向赶去。后来,我又碰见过二愣子两次,以后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之后,我从一个知道二愣子情况的群众演员那里得知,由于二愣子的精神病严重了,被他的骗子老板赶了出了。原来,就这我离开那个骗子窝不久,二愣子疯了,得了严重的神经病,成了彻彻底底的精神病人,他的症状之一是经常大喊大叫,不但白天如此,尤其在深更半夜大喊大叫,并且有的时候还一边奔跑一边大喊大叫,干扰了周围人的正常生活,引起了邻居们的怨恨,还有人为此事报了警;而他的另外一个严重的症状就是打小孩,他一见到小孩子就上前去打人,可能是他认为打大人打不赢,打小孩子能够打赢吧,所以见到小孩就打,结果反而被孩子的家长狠狠地教训一顿,经常挨打;他的第三种症状是只要见到漂亮女人就喊老婆,说一些难听的话,于是,经常挨打又是难免的了。有一次,二愣子又看上了一位漂亮的女演员,眼睛盯着不放,精神病又发着了,于是他就一直跟随那个女演员到了化妆室,当时化妆室里面的一屋子人都在紧张的化妆,二愣子横冲直闯的就进去了,一把抓住那个女演员的手大声说:老婆,老婆,结婚,我要跟你结婚,当时就把那个女演员给气坏了,和另外几个女演员一起把他从化妆室里打了出来,二愣子还在门外嚷嚷了半天,后来被他的骗子老板打了一顿才给拖了回去;还有一次,二愣子碰上了更加邪乎的事情,有一天来了一群穿着打扮十分花花绿绿的男女,他们是来拍摄三级片的,大家仔细一看,原来是专门拍三级片的萧导演带领着一群不三不四的骗子与流氓来了,狗女也在其中。但其中的一个女人穿的特别的露骨,被二愣子看中了,他一下子精神病就发了,跑过去大声说老婆老婆我想你,那个女的也大声的回答他说老公老公我爱你,这下难道是他遇上了桃花运,可不是,只见二愣子心花怒放的就要上前去拥抱她,突然,那个女人抓住二愣子发起狂来,骂他你这个臭男人骗了我的钱又骗了我的身,现在又害我失去孩子,快把我的孩子还给我,说完对二愣子又是抓又是打又是骂的,把二愣子给搞懵了。这时候,那位专门带队拍摄三级片的萧导演走过来,狠狠地打了二愣子两耳光,大声骂道,瞎了你的狗眼,连老子的女人也敢搞,不想活了是不是,活腻了是吧,赶快叫你的老板过来给老子道歉。那个女的过来又对二愣子说,老公,你真的想跟我吗?萧导演对她大吼一声说:滚回去,别在这里给老子丢人现眼。原来,这个女人是萧导演的情人之一,也是个神经病,哈哈!两个神经病碰到了一块,想不看热闹都不行。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叫狗女的女人也扭扭捏捏的过来了,只听她对二愣子说,哎呦喂,帅哥没人要啦,没关系,她不要我要,我们现在就开房间去,说完搂着二愣子就要走,可能是二愣子刚刚被萧导演打了,吃了亏,又怕这次又被萧导演打,所以只好直愣愣望着萧导演和狗女,不知听谁的话好,想去又不敢去,畏畏缩缩的。狗女说,哎呦喂,还害羞了,又不是没见过美女,二愣子愣愣地指着萧导演说:老婆,我不敢,他打我。这时候围观的这些男男女女都过来了,一起大声对二愣子和狗女说,哎呦喂,怕什么,什么谁的老婆谁的老公,都是大家伙的老婆和老公,啰啰嗦嗦的干什么,去睡觉不就得了。原来,他们都是神经病,来了一群神经病。由于二愣子的病越来越严重,又经常挨打,骗子见他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就把他赶了出来,从此流落街头。是的,一个被骗子威胁利诱快十年了的二愣子怎么可能不得神经病,他得病是迟早的事,后来,二愣子被人打怕了,再也不敢轻易对小孩子和女人采取行动了,只好成天在大街上胡说八道,乱喊乱叫。现在,他露宿街头,只好到处捡垃圾吃,讨饭吃,也没有人搭理他,更没有人关心他。由于他的病得不到及时的治疗,已经十分严重,听说他从小父母离异,是爷爷奶奶把他带大,没有受过什么教育,后来,爷爷奶奶不在了,就没有人管他了,听说他只有一个远房的伯父还健在,但是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这位群众演员最后又告诉我,有一天,二愣子又犯病,最后一次跑到一个女人的房间要求跟人家睡觉,被人家误认为是耍流氓而送到了派出所,警察也拿他没办法,只好把他送到精神病院,在那里治疗三个月以后,政府就派人把他送回老家,他伯父的家里寄养了,也不知道他的伯父对他好不好,至今生活得怎么样,这些我们就都不得而之了……。
 
转眼一年又过去了,时间到了2014年的春天,一年里,我也参加过许多的群众演员的工作,但再也没有见到过二愣子,有时候,我也经常想起二愣子,但对他的情况是一无所知,只能猜想他的各种各样的生活情况,只能在心里面默默地祝福他赶快好起来,从此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2014年4月6于丰台卢沟桥。
 
(二)
 
这里我最后再谈一谈我和群众演员二愣子的故事。
   
这些事情得从我2014年七月的一天说起。
   
2014年七月的一天,我又一次在怀柔的青春路碰到了那个知道二愣子情况的群众演员,再一次从他的口里得知了二愣子又来到了怀柔的消息。听到这个消息,说心里话我是感到很意外的,因为自从二愣子回到他老家的伯父家里寄养以后,已经有一年多时间没有他的消息了,我认为他这辈子可能再也不会来怀柔了,因为这里毕竟是他的伤心之地,因为他毕竟是一个曾经在这里得过精神病的病人。然而,令人没想到的是,他居然来了,但让我更好奇的是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心里想他身体不行,又连一点技能都没有,来到这里能干什么),日子过得怎么样,因为之前我总是经常猜想他的各种生活情况,希望他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而现在他已经回来了,难道他真的变好了么?真的能过上正常人的幸福生活了么?我感到很好奇,决定去见见他,看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情况。然而,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竟然成了我和二愣子之间的一份最悲惨的人生传奇。
   
在那个知道二愣子情况的群众演员的带领下,我终于在一家建筑工地见到了二愣子,二愣子也万万没有想到我会去看他,显得很激动,也有些不好意思,只见他比从前长结实了些,皮肤也变黑了,已经有了一个普通农民工的形象,并且说话也算客气,已经不像一个精神病人的样子了。看到这些,我打心眼里很高兴,我和他聊了半天,知道了他的一些情况,总之,比他以前的情况好了一些,因为至少有他的堂哥照顾他了,至少每个月除了吃饭还有一点零花钱。我从二愣子的口中得知,他的堂哥是一个干建筑工的包工头,一年四季带领几十个老实巴交的老乡四处承包一些小工程干,有时候还跑到深圳和广州等南方城市去干活,但一般在北京、天津等北方城市比较多,但是,不管怎么说,他堂哥一年至少也要赚个十几万的,这不,现在他堂哥在怀柔找到了一个小工程活干,就把二愣子也给带来了。得知这些,我很高兴,我说今天我请你吃饭,我们两人好好地乐呵乐呵一下,二愣子听了很高兴,我俩正说着,来了两个人,一高一低,高的那个穿着打扮还算体面,只是说话有点冲,板着脸问二愣子我是谁;而矮个子那个的穿着则很寒酸,长的一副歪嘴巴,贼眉鼠眼,一副畏畏缩缩又对一切都无所谓的样子,嘴里还叼着烟,斜着眼睛狠狠地看着我,这两人都操一口东北的口音。二愣子指着高个子介绍给我说:“这是我的堂哥”,我连忙伸出手和他们握了握手说:“你们好,我是单峰,是二愣子的朋友,认识你们很高兴”,高个子也回应我说:“我是二愣子的堂哥,我叫熙得贵,他叫王得多,又叫歪嘴巴,以后多多关照”,歪嘴巴赶紧点头哈腰的冲我点了点头,我也向他点了点头,我说:“今天我请客,请你们一起吃饭”,他们两人一听倒没有客气,大大咧咧的答应了。我们四人来到一家餐厅坐下,点了菜,上了酒,我们就开始互相敬酒起来,我首先祝二愣子身体康复,然后又和熙得贵和歪嘴巴说了一些客套话,并嘱咐他们以后多多照顾二愣子,这个熙得贵倒是挺能说,酒量也很大,他一个人就喝了将近一斤多白酒,不断的向我敬酒,我甘拜下风,不停的夸他酒量大,而二愣子和歪嘴巴则不停的抽烟,两人烟瘾都很大,后来二愣子烟抽没了,就向歪嘴巴要,歪嘴巴就给了半包烟给他,然而让我奇怪的是,熙得贵也向他两人要烟抽,最后歪嘴巴就把那剩下的半包烟又给了熙得贵,当时我觉得有点奇怪,这个包工头应该比他们都有钱,可是他为什么吸烟又不买烟呢?但是我又不好问些什么。就这样,酒足饭饱之后,我们就成了所谓的朋友,临别的时候,我给二愣子留下了电话号码,并邀请他们经常到我这来玩,然后,四人各自散去。
   
大概又过了半个月左右,二愣子到我这里来玩,我很高兴,又请他吃饭,可是没想到的是,不一会儿,他的堂哥熙得贵和那个歪嘴巴也跟着来了,我只好又请他们三人吃饭,并且这次他们三人都没有带烟,我又只好给他们三人一人买了一包烟,这样我们的友谊好像是更深了似的。
   
后来,熙得贵和歪嘴巴两人单独来过我这里两次,我同样的也请他俩吃了饭,也一人买了一包烟。只是后来二愣子反而倒是有一阵子没有到我这里来玩,或许是他不好意思来吧!
 
终于,2014年九月的一天,二愣子总算是来了,歪嘴巴也跟着来了,只是两人都显得有点无精打采、垂头丧气的样子,我一问,原来是他的堂哥熙得贵又没有给他们结算完全部的工钱,说是总包工头没有跟他的堂哥结算完全部的工钱,所以他堂哥照例也只好给下面的这些工人一些零用钱,说是等到开年后再跟他们结清,二愣子和歪嘴巴等七八个工人都只是拿到了两百元钱的零用钱,并且都面临着从现在开始到明年开春都没有活干的困境,因为这个时候的工地活已经进入谈季了,往往是干活的人多,而活却很少。于是,那些有家有室的工人就回家了,而像二愣子和歪嘴巴这样的没有家室的人就没有地方可回,只能留下来继续找活干,他们两人需要找一个临时可以干五个月的活来干,这样才能解决这一段时间的生活问题,而这时候他的堂哥熙得贵已经独自回东北老家了,只留下二愣子和歪嘴巴留在怀柔继续找活干,可是他们现在连一个晚上睡觉的地方都没有,只好暂时在我这里将就。半个月以后,他们终于找到一个小工活干,可惜只有一个多月就完了。不过,二愣子和歪嘴巴也还是挺高兴的,毕竟总算是有了吃饭的睡觉地方,并且多少可以增加一些收入,基本上可以勉勉强强的度过年关,只要熬到明年开春建筑队的旺季到了,他们这些农民工才不愁没有活干。一个多月的活干完了,可是二愣子和歪嘴巴只是结了不到一半的工钱,剩下的大部分说是过完年再给他们。对于拖欠农民工工资的事情,如果没有政府或那些强有力的人物出面干涉,他们是很难讨回工资的,二愣子和歪嘴巴两人在外面每人都有三千多元的工资没有要回来,可是他们也没有办法,只能自己苦苦的支撑着过日子。这样一来,他们俩每个人身上都只有几百元的生活费,无论如何是支撑不到明年开春的,于是他们俩便经常去讨工钱,可是每次都是空手而归。二愣子和歪嘴巴只好又在我这里暂时的将就住下了,两人经常吃我的喝我的,这些我都无所谓,可是他们跟我同居一室却还不停的抽烟和咳嗽,大口的吐痰,并且不洗澡不洗衣服,浑身上下发出难闻的臭味,这令我受不了,于是我要求他们不抽烟,不咳嗽,还有坚持洗澡洗衣服,可是他们做不到,我忍无可忍,就下了逐客令。最后,他们俩合伙在一个较偏僻的地方租了一间小小的破旧的房屋住下,虽然连门窗都不全备了,可是房租却还要一百多元一个月,他们俩一次**了六个月的房租,就在那间破旧的出租屋住下了。这样一来,他们两人身上已经没有多少钱了,每天的伙食费都控制在十元钱之内。即便是如此,有些农民工的素质是很差的,就说那个歪嘴巴吧,连吃饭都成问题了还去赌博,估计是想赢几个钱吧,有时候赢了几个钱还去嫖娼,还把二愣子也带去,后来我狠狠地批评了他们,二愣子听了我的话就不去了,结果,后来歪嘴巴因为嫖娼被抓,要罚款几千元,歪嘴巴肯定拿不出,就被公安局关起来了,这样一来,就只剩下二愣子一个人单独的住在出租屋了,他虽然不再去赌博和嫖娼了,但是也没有活干,实在没办法有时候就来我这里蹭饭吃,或向我借钱,他前后左右一共向我借了一千多元钱,直到他不好意思张开口再向我借钱为止。
   
2014年的冬天很快就到来了,并且这年的冬天似乎要比往年的都要冷,随着气温的下降,人们都陆陆续续的穿起了冬装,可是二愣子却还是一身秋穿,因为他根本就买不起冬天的衣服。他的出租屋也没有窗户了,因为窗户被盗了,他不敢声张,否则要赔钱,他便找来一些废纸板钉上,以此来抵挡风寒,门也坏了,关闭不严,他只好用板凳顶在门后面,但有时候也会被风吹开,他没有棉被,只有一张毯子和一面床单,睡觉的时候觉得冷,他便在身上压上所有的衣服,但是一旦睡熟了衣服就掉在地上了。有一天,他外出一整天找工作,很晚才回来,由于已经很累了,加之又没有找到工作,身上的钱也不多了,便心灰意冷的穿着短裤衩,郁闷的倒在床上去睡觉了。这一天,为了省钱,他一整天只吃了两个馒头,睡觉前没有喝口热水,也没有洗澡、洗脚,也许这里早就已经没有了开水热水。也许他真的累了,也许他的情绪已经低落到极点,他没有能力做到那么多了,只想好好的睡一觉再说。夜晚,北风呼呼地吹,气温极速下降,温度变得很低了,北风把钉在窗户上的废纸板吹开了,又把本来就没有顶好的门也吹开了,屋子里温度如同外面的温度一样低,一样冷,可是已经熟睡了二愣子却一无所知,无情的北风在剥夺他的体温,残酷的寒冷在侵蚀他的生命,生命在逐渐的离他远去,一点一点的走向天堂,又一步一步的漫向地狱,他隐隐约约的感到了死亡的来临,看到了地狱里的魔鬼在向他招手,一个个面貌狰狞的要来吸他的血,吃他的肉,而天堂似乎高高在上的不欢迎他的到来,因为天堂里面的人都是正义的人,都是一生都没有做任何坏事情,更没有出卖过自己的灵魂的人,而二愣子生前曾经帮助过一些坏人干过坏事,同时还去嫖过娼,所以,他没有资格进入天堂,因为凡是做过坏事、出卖过自己的灵魂及曾经嫖过娼的人,天堂就会把他们拒之门外了,他们只能下地狱而别无他路。二愣子不想死,更不想下地狱,所以他在生命快要结束之前拼命的挣扎,想极力的摆脱魔鬼的纠缠,他拼命的在求救,呼喊,并且在冥冥之中他想起了我,他的手去摸床边的手机,想跟我打电话,让我来救他,可是他的肉体已经被冻僵了,于是他的灵魂代替他拨通了我的电话号码。但是,我接到他的电话,可是里面没有人说话,只是嘟嘟几声就断了,我感到奇怪,就拨通他的电话,可是仍然没有回音,可惜当时我没想太多就睡了。直到三天后的房东发现二愣子已经冻死了,才通知我们,我急忙跑过去一看,只见他浑身上下都冻僵了,弯曲着双腿和身躯,头部向上仰望着,张大着嘴巴,好像在招呼着谁,呼喊着谁,又好像在向苍天诉说着什么!我想他在最后时刻可能在呼喊着我,想让我去救他,因为,他只有我一个朋友,他那天晚上的那个没有打完的电话,可能就是他在最后一口气时的呼唤,可是我却严重的没有考虑到这些细节问题,其实我应该想到这些问题的,因为他当时身上的钱差不多应该花完了,并且我非常后悔,感到我不应该将他们赶走的,如果我不嫌弃他们,不下逐客令,二愣子就不至于冻死,想起这些我十分的后悔,觉得对不起他。最后公安局通过鉴定他是冻死的,是我和另外一个群众演员把二愣子抬下了楼,并送到了殡仪馆。
   
二愣子死后三天,他的堂哥熙得贵才不慌不忙的从东北赶过来给他处理后事,熙得贵首先把二愣子的所有东西卖给了收废品的,总共卖了九十元钱,然后又去把二愣子在外面的工钱讨回来了,总共是三千三百多元,熙得贵把这些钱都装进了自己的口袋,因为二愣子属于孤老户,所以熙得贵又以亲属的名义到民政局领取了一笔慰问金,然后,这个熙得贵为了省钱,就去找了一个木合子,把二愣子的骨灰用一块布包扎好,然后放入合子里就算了事。我得知这些情况后,找到刚刚从看守所出来的歪嘴巴一起去跟熙得贵理论,我对熙得贵说,二愣子跟你干活这么长时间了,累死累活不说,你还差他不少的工资没给他,怎么说他现在已经死了,你总该给他买一个像样的骨灰盒,以安慰他的在天之灵吧?你怎么能昧着良心给他弄一个木合子当他的骨灰盒呢?我狠狠地批评了他一顿,然而这个熙得贵翻脸不认人,马上厚颜无耻的为自己辩护起来,说什么他能够从那么远的东北赶来给二愣子办理后事已经是很不错的了,说什么他来来去去的路费、伙食费已经花了不少钱,还说什么要不是这些年来是他照顾二愣子,二愣子恐怕早就已经饿死、冻死了,而刚才还气势汹汹、显得正气凛然的歪嘴巴这时候却一声不吭了,因为他害怕熙得贵,不敢得罪他。我看着熙得贵这般毫无人性的嘴脸,感到很恶心,心想再跟这种人讲理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就要求他回去以后一定要找一个好点的地方把二愣子安葬好,让二愣子安安静静的呆在那里,以后如有机会,我们还要去看他,熙得贵答应了,说他一定照办。熙得贵走了以后,我对于他说的话还是有点不放心,就去找一个熟悉二愣子和熙得贵情况的农民工了解情况,结果得知那个熙得贵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原来,他拿着装着二愣子骨灰的木合子走在半路上嫌麻烦,就随随便便找一个地方扔了,自以为人不知鬼不觉。并且,这位农民工还告诉我,这个熙得贵家里有楼房,有小汽车,他的老婆也在上班,两个人只有一个孩子,一年至少十几万元以上的收入,家里的钱根本就用不完,可是这个熙得贵仍然不满足,还通过关系把本应该二愣子吃的低保自己霸占了,说什么不吃白不吃,自己吃得上是有本事,别人吃不上是没本事,活该。并且,他平时经常克扣二愣子和其他农民工的工资,还经常抽他们的烟,喝他们的酒,吃他们的饭,占他们的小便宜等等,凡是跟他打过交道的人,都说他不是人,没人性,不是什么好东西,大家都在背后骂他是个畜生,毫无人性。
 
认识一个人是缘分,成为好朋友更是好缘分。我有不少的好朋友,大家都彼此很融洽和珍惜,日子也都还过得去。倒是这个二愣子令我万万没有想到,我和他之间的认识及成为好朋友,却成就了我们人生的一份最悲惨的传奇,二愣子啊二愣子,你真是让我今生都难以释怀啊!
   
 2015年6月21于丰台卢沟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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