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该死的越狱狂人还在继续刺激他:“要不你以为他的药剂师执照是怎么在一夜之间考到的?他想调查谁,资料就能在当天之内送到他手上?他知道警方讯问嫌疑人的所有细节。哦,还有医疗室那台计算机,他又不是超级黑客,怎么能发现凯尔残留的痕迹,并找到他存放证据的地方?因为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帕玛斯猝然把手伸进抽屉,塔克曼立刻尖叫起来:“不不,看这里!”他从裤兜里抽出手,朝天放了一枪,随即迅速将枪口对准帕玛斯。
有锐响。有黑烟。
虽然他手中的那个东西又小又粗糙,外形拙劣得像个小孩子的廉价玩具,但毫无疑问,那是一把与手枪具有相同功能的自制武器。
帕玛斯的手僵在抽屉里,两腮的肥肉不由自主地抖动着。
艾伦——不,现在该叫肖恩了,上前收缴了监狱长的防身武器,并用斯瑞德身上的手铐将他铐起来。
塔克曼得意洋洋地吹着他的“枪口”,像小孩子一样炫耀道:“你们缴了我的肥皂枪也没用,看吧,计划A的升级版。这次我用易拉罐做枪管,铅笔里的石墨和焦炭做火药,扳机由一根火柴和一个撞针组成——它很酷是不是?响声和真枪多像!”
“也只会响一声而已。”肖恩嫌弃地说。
塔克曼反唇相讥:“效果一样就行。要是在返修监狱仓库回来的半途中来上这么一下,狱警肯定会乖乖给我打开小侧门,然后我就混进巷子溜之大吉了!上次我在申特伦斯监狱就是这么干的!”
肖恩瞪了他一眼,塔克曼只好遗憾地把他的一次性作品揣回裤兜里。
及时赶来的联邦调查局突击队带走了帕玛斯和斯瑞德。肖恩换了套黑色西装,开着车跟在大部队后面回调查局分部大楼。塔克曼也换了衣服,安静地坐在他的车后座。
他异常安静,安静得都不像“狂人”罗纳德·塔克曼了。
在一片寂静中,肖恩有点尴尬地干咳了一声,不太自在地说:“我想对你说一声,呃,也许你并不在乎,但是……谢谢。”
“为什么?”塔克曼问,不知怎的,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为你的……热情?我不知道,我已经好一段时间,一直处在情绪低落的状态中了……我的搭档在两个月前因公殉职,我们搭档了六年。其实他本不会死的,他刚刚干完分内的活,拿着一笔奖金,准备回去跟女朋友结婚,结果在半路碰上了一桩抢劫案,他上前阻止,对方朝他开了枪……”
肖恩语声低沉地说,“我很难过。我甚至觉得,如果他不那么正义感过剩,就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抢劫犯自然有市警去抓,何必我们出手呢!为此我郁郁寡欢,医生说我有点障碍,心理创伤后遗症什么的……但BOSS不肯批我的假条,他说有个轻松的活儿适合我,可以调剂调剂精神……”
“所以我就成了你的调剂品?这可真令人欣慰。”塔克曼咬着光秃秃的指甲说。
“抱歉,我也利用了你,就跟斯瑞德一样。我很抱歉。”肖恩说。
塔克曼沉默片刻,开口道:“那你去给我买杯咖啡赔罪吧。”
“咖啡?”
“对,随便什么口味,反正别是监狱口味就行。”
“没问题。”肖恩把车停在路边,走进附近的一家咖啡馆。几分钟后,他带着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出来,打开车门说:“你的——”
车后座空无一人。
肖恩错愕了两秒钟。
谁能想得到呢?塔克曼居然再次越狱了,从一名FBI探员的车子中!
说实在的,这也不能全怪肖恩没有警惕心,只要是一个头脑正常的人,就不会在“光鲜体面的联邦调查局顾问”和“朝不保夕的监狱逃犯”中选择后者!
天知道塔克曼那疯疯癫癫的脑袋里在想些什么!肖恩愤怒地拾起后座坐垫上的一张便笺,上面用碳素铅笔潦草地写着几行字:
亲爱的肖恩
是的,我成功越狱了,又一次!我可以想象你此时有多么生气,为此我也觉得遗憾,但是,对于我而言,“自由”并不是最终的目的。有时我觉得我的确是个疯子,一个病入膏肓的瘾君子,我热爱着不断从牢狱逃脱的那一瞬间——那一瞬间的愉悦与成就感,就是我生命的意义。
很抱歉让你失望了。
其实我觉得做你的同事也不错,至少有人帮我跑腿买咖啡。
XOXO 塔克曼
肖恩捏着这张纸条,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他忽然不那么生气了。因为他知道,用不了多久,塔克曼又会因为抢劫超市之类的蹩脚罪行被警察抓住,丢进监狱。
然后再试图从监狱里逃出来。
如同陷入一个永远走不出的怪圈,这就是塔克曼为自己选择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