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治疗心律失常的药。”尤金说,“问题是,凯尔的心脏很健康,而这种药会诱发哮喘。他体内验出的药量很大,似乎一口气吞了半瓶。”
“也就是说……”帕玛斯斟酌着用词。
尤金干脆利落地说:“要么是你们监狱的庸医给他开错了药,要么就是一场手脚不干净的谋杀。出于老朋友的情谊提醒你一句,如果不想担下太多责任,就看好你的医生和狱警,别让他们在我来之前溜掉。”
一个多小时后,尤金警官带着手下来到岛城监狱,亲自盘问了狱医狄克、当事狱警夏佐和伊森,以及其他几名狱警。
最后,夏佐被他单独留下来。
“你发现尸体的时候,为什么不当场报警?为什么要把他再运回监狱?”尤金神情冷肃地逼问。
“我当时慌了,我从没见过尸体……我想回来问问大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夏佐手足无措地回答,这使他看起来更稚气了。
“你曾经在医疗室向狄克医生索取过抗心律失常药,其中包括普萘洛尔,对吧?”
“是的,那是给我妻子用的,她怀孕了,心脏不太好,老是心悸、气短……我知道我该去医院买处方药,不该蹭公款拿免费的,但我们的经济状况……”夏佐羞愧地说。
“你知道这种药是孕妇慎用的吗?”
“知道,她的治疗医生说过,但我们还是决定使用。”
尤金一双锐利的眼睛牢牢盯着他,仿佛鹰隼锁定遥远地面上的猎物:“半年前你刚成为狱警时,在美林银行开的账户是怎么回事?之前它陆陆续续有不少小额汇款进账,分别来自好几个本地和异地银行,其中一个汇款账户的主人就是凯尔。可从上个月起,他一个子儿也没汇给你。”
“我不知道……我都不记得什么时候开的户,我对基金理财什么的一窍不通,也懒得去打理……反正卡里有钱我就取来用……”夏佐努力想把意思表达清楚。
“你的同事伊森说,你们一起把箱子抬上车时,他想打开箱盖仔细检查,但被你阻止了。‘哦,快点关上吧’,你当时是这么说的吧?”
夏佐露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是的,我不想看那个小丑……”
“为什么?因为你知道他是具尸体——还是说,那时他还是个活人?”
“——我不知道!我以为它只是个小丑!我什么都没做,我没有杀人!”夏佐悲愤欲绝地叫起来。他或许有些天真,但并不傻,从尤金的问话中,他知道自己已经成为警方的头号杀人嫌犯。
“我们会继续调查。”尤金冷漠地说,“但请先待在这里,哪儿都别去。”然后他走出房间,吩咐手下守好门,打算去另一个临时审讯室盘问几名犯人。
头一个是罗勒。
两名狱警打开禁闭室的门,提前将他放出来。罗勒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很糟糕,他眼神中充满着绝望与空荡,凯尔的死似乎把他身体内部掏空了。
他拒绝回答任何问题,用沉默与杀气腾腾的眼神对抗整个世界。
尤金费尽心力地问了他二十分钟,什么也没得到,只得叫人再把他带回禁闭室。
在回去的途中,罗勒脚步踉跄地倒在地板上,人事不省。押解的狱警只好将他紧急送往医疗室。
令人始料未及的是,一进医疗室的门,他又突然活转过来,偷袭并打晕了两名狱警,紧接着像变戏法似的,从衣服里掏出一把手枪。
“你知道我在禁闭室里摸到一把枪,里面只装了一发子弹时,心里是怎么想的吗?”罗勒面无表情地将枪口指向狄克,“这是上帝,或者魔鬼投下的圣诞礼物,好让我在精神崩溃时拿来自杀。但很遗憾,就算他们再把我关上一个月,我也不会如祂所愿。”
狄克面色煞白,惊惶地说:“别!别冲动,罗勒,你知道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我们——”
“那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罗勒打断了他的话,“凯尔死了,一切都土崩瓦解。我听说,药是从你手上开出去的?”
“我根本不知道他拿那瓶药来做什么!他说是给妻子治病用的,还给我看了医生的处方——”狄克急切而慌乱地解释。
罗勒对他的话恍若未闻。
“去给他陪葬吧!”他冷酷而蛮横地宣布,然后扣下扳机。
枪里的唯一一发子弹,在医生的眉心开了个小小的黑洞,血从里面淌下来,将他的脸划出一道暗红的裂痕。
狄克向后栽倒,大睁着双眼瞪向天花板,仿佛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仍不愿相信,死亡的到来竟如此迅猛与毫无预兆。
闻声而来的刑警们举着枪,大喝着“别动,放下武器”,罗勒松开指尖丢掉空枪,举起双手慢慢转过身。他看着面前一个个黑黝黝的枪口,又好像什么也没看见,眼神里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