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就里的吉宇附和着“嗯”了一声。
“那……”郭树言摊开手掌,“把钥匙还给叔叔吧。”
吉宇依依不舍地将钥匙放进郭树言手心里。
不远处的吉宇家门口,吉宇年轻的母亲夏静岚倚着大门正望着他俩,她是个持家勤快的主妇,总是露着一排洁白无瑕的皓齿,像是随时要爆发出爽朗的笑声。主妇高声和郭树言打着招呼:“郭先生,我们家吉宇没给您添麻烦吧!”
“怎么会呢!”郭树言捏捏吉宇的下巴,“吉宇要做个真正的男子汉。”
听到“男子汉”三个字,吉宇强拧着涨红的脖子,生硬地点点脑袋后,朝自己的母亲跑去。
郭树言向夏静岚解释拿回钥匙的原因是打算更换门锁,夏静岚并不在意,寒暄几句之后,互相道别回家。
抬头望见和静路上一个高大的人影,郭树言觉察到是那位前来调查的中年刑警还未离去。只见他对着易理希的窗口偷偷抹了抹眼角,转身快步离开。
今天电子黑板写着日本料理:日式凉豆腐、墨鱼做的生鱼丝、牛排以及梅子饭。周而复始的菜谱,对郭树言来说驾轻就熟。
他注意着电视里播报的新闻,警方透露了更多和静路少年碎尸案的细节,征集本案的知情人士。
上个月花桥镇共发生了两起凶杀案件。9月2日,一名男孩因补习从学校晚归,在回家途中被钝器击打后,被拖进草丛剃掉了头发。路过下车小解的出租车司机发现了奄奄一息的男孩,最终因伤势过重,三天后在医院不治身亡。9月22日,被害者仍是花桥高中的男学生,这一次,被害少年的尸体切成了头、双手、双脚以及躯干六个部分,尸体上留有被钝器击打以及施虐的瘀伤外,被害少年也被剃成了光头,警方由此判断两起凶案系同一个凶手所为。两起案件的抛尸现场都未发现被剃下的毛发,抛尸现场不是第一现场。
郭树言发现第二起凶案的报案人是吉宇的父亲,抛尸地离自己家很近,难怪会有警察上门来调查,他不由为自己刚才的举动感到懊悔。
电视即将播放出记者所拍摄的抛尸现场,郭树言生怕会引起易理希的不适,将她推到餐桌边,端上了考究的日式餐具,逐一上菜。
易理希觉察到今天的丈夫有点反常,他对警察的态度一反常态,丈夫一直是个待人和善的人啊!
郭树言对案情表现出极大兴趣,不时瞟着电视新闻,不像以往专心于他的发明上。
丈夫到底怎么了?
郭树言做了不下一百次的日本料理,今天却犯了一个明显的失误,他忘记在白饭上摆一颗经过多重腌制的青梅,正因为这颗梅干才得以将一碗白饭变成梅子饭,郭树言忽略了如此关键的环节,自己竟然一点都没有留意到。
他心不在焉的眼神看来有点生疏,易理希原本小小的猜疑正渐渐扩大。
“他还是我原来那位丈夫吗?”她心里默默念叨。
俯瞰整个花桥镇的黄昏,远处的房屋建筑泛着麦子般的金黄。
天空已没有了色彩,但并不阴暗,房子里没有开灯,章小茜蹑手蹑脚地关上了门,铰链因为生锈发出的声响还是惊动了房子里的人。
卧室里走出来的母亲吕曼珠埋怨声:“这么晚回来,想饿死我们啊?”
章小茜叹了口气,重重地搁下书包,往厨房走去。
“你这是什么态度?”吕曼珠跟在女儿身后,尖着喉咙训斥道,“现在翅膀硬了,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你要知道是谁养你,谁让你去读书的……”
“我不是已经在做饭了吗?”章小茜回了句嘴,自顾自量米淘饭。
“不情愿就别烧了!免得你在饭菜里下毒。”吕曼珠讥讽道。
“不烧就不烧。”章小茜赌气地放下了锅子。
吕曼珠像只汽油桶,被瞬间点燃:“你是要气死我呀!你把你爸爸害死了不算,现在又要来害我了,你和你姐姐两个人都别叫我妈了,让我自生自灭好啦!辛苦养大你们,现在全变成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了。”她捶胸顿足地叫骂着,看起来完全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
突然,卧室里爆发出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摔碎了。
吕曼珠似乎习以为常,甩甩手,骂骂咧咧地到客厅里打电话去了。
章小茜畏缩在厨房角落,紧紧握着黑色手链,这是父亲送给她的唯一一件礼物。
六岁那年,章小茜在河边散步不慎滑进了河里,姐姐想救她,却被岸边锋利的石头划伤了脚,只能在岸边大声求救。听到呼喊声的父亲奋不顾身跃入河里,救起了章小茜后,自己却沉入了冰冷的河底。三天后,父亲的尸体被人从下游打捞起来,头骨破了一个大窟窿,据说可能是头部被河水冲来的石块砸中而丧失了意识,被卷进了河流中溺死。
因为年幼不懂事,有关这件事情的记忆章小茜少之又少,大部分都是姐姐告诉她的。从此之后,一个主妇带着两个幼女的家庭,生活变得拮据起来,母亲把一切都怪罪于章小茜,将她视为命硬克死了父亲的扫把星。母亲稍不顺心,就常常拿她出气,骂上几句:当年为什么你没被淹死呢!你爸爸当年为什么要救你这个倒霉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