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上海诗人铁舞虽未相见,却是神交已久,他大约大我一旬还多,曾入选《上海诗人三十家》,诗格较高,于诗有较深的不同于众的研究,对我多有教诲,继诗人朱多锦先生之后,他是对我指教比较多的人。很早他就跟我说,“根据你写诗的路子,我建议你读读臧克家先生早期的诗歌,比如《老马》、《当炉女》等,可找到艺术上的差距。臧克家的这两首诗,其功夫在于能摆平文字,白描,意在场景中,又无宣泄感,倾向鲜明,但十分内敛。这是艺术。臧克家的诗在先锋诗人看来是过时了,取其神弃其皮毛,再化入一些现代手法,适当借鉴孔孚的通灵,便可使其发展。也算是艺术传承上有根的表现。”
在省城生活近三十年,自以为相当了解在济工作生活的老中青诗人,但他仍然要求我好好学习学习济南老诗人的诗,学学他们的表现手法。我受第三代诗歌影响较多,诗滞于实,就像孔孚先生所说“飞不起来”,但铁舞告诫我说,“艺术特征可以是飞也可以是入,入比飞更难;飞的技巧五花八门,但入的技巧要全靠察的功夫。”“我觉得你的诗属于臧克家《老马》一路的,这一路的诗其实还是顶需要的,不是朝天上飞,而是朝现实内里钻,不容易写好。”“我们的毛病不是过于写实的问题,而是写生练习不够,基础不扎实,想飞的多,想入的少,于是就飘了。”一直到今天,这些话给予我的记忆仍如镂如刻,受惠不浅。
近日,铁舞先生把孔孚的《大漠落日》发我,想让我写一点个人感受。诗写作虽长进不大,对诗的理解能力还是有一些的,写过不少类乎诗论的文章,铁舞先生出题,须得认真对待,他其实心里明镜似的,却要我来回答,自然是要我多关注学习本土诗人的佳作。孔孚老先生可谓济南诗歌界的骄傲,其诗自成一派,高入云端,可以说,新诗百年里山水诗的创作,当数他了,铁舞就曾不远千里来济拜他为师,留下一段佳话。
《大漠落日》
孔孚
圆
寂
孔孚先生的小诗《大漠落日》,内文只有俩字,“圆/寂”,一行一字,似乎不可连读。大漠之上少有人迹,一望无边空阔荒凉,夕阳衔远,但目力极处的远端仍旧是无边的沙漠,迫近地面红彤彤的落日看去是圆的,转瞬则消失于大漠之下。这样短暂的过程,唐代王维《使之塞上》已经描述过,写得近乎悲壮,但孔孚走得又深了一层,他重点写的是落日之后的大漠,长久的寂静,万籁无声,“圆寂”二字是高僧坐化的意思,落日就像高僧,此时功德圆满、肉身已无,身后留下无边无际的空白,渐渐走向空无,走向宇宙的神秘法则。此诗极简,沿袭了诗人一贯空灵跳脱的风格,“寂”,可以是落日的“寂”,也可以是大地的“寂”,这里有意义的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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