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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底(悬疑推理)(6)

时间:2022-01-19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罗四 点击:
 
  陆费隐攀上井栏,转过身探下去,半个脚掌正好放进洞眼,再向下踩一格,双手又正好攀住上面的洞眼,才几步就到了井底。他捡起钥匙,心中迷惑,这两排洞眼明显是人力凿开的,简直就是为了上下方便,可这是一口枯井啊。他转了一圈,四下井壁粗糙,有一方石头颜色却不大一样,接缝处整齐,缝间也没有生长蔓草。他敲了敲,声音空脆,再伸手按在石上,触手生滑,索性用力推了推,只听轧轧作响,石块竟被他推开了,原来只有薄薄一层壁,后面是一个半人多高的洞口。
 
  陆费隐完全没意料这情形,不由愣住了,他望着幽黑的洞口,实在压不下好奇心,猫着腰钻了进去。走了大约十几米,他终于可以直起身子,他身处一个较大的空间里,空气干燥,应该有通风口。他试着向前跨了一步,腰间一痛,被什么东西撞到了,他摸索着,同时拿出手机照亮,只将黑暗照淡了些,撞到他的原来是桌角,亮光扫到桌上摆的白蜡烛,陆费隐拿出打火机,点着了蜡烛,温热的烛光里慢慢浸染了这间暗室。这是个二十平左右的起居室,古意十足,地上铺着方砖,檀木桌上摆着花瓶,梁上架着一个木头鸟笼,墙上挂着湘妃帘,还有一张旧藤椅放在当中。只是,瓶里没有花,鸟笼里没有鸟,湘妃帘后没有窗,一切都显得诡异。陆费隐的眼光移到帘边那扇纸屏风,陡然一惊。在跳动的烛光中,他清楚看到屏风后有个黑色人影。
 
  “你是谁?”陆费隐问,黑影没有回答,再仔细看去,那个人影竟然没有头。他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你是……吴燃?”黑影似乎晃了一下,还是没有说话。陆费隐壮着胆子,缓步走过去,慢慢转过屏风,松了一口气。原来这是一个衣架,上头挂着一件青色袍褂。他想着自己被一件衣服吓得半死,不由好笑。屏风后的墙着挂着一幅字:
 
  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需檀板共金樽。
 
  字迹和那天他在莫小凡手机里看到的吴燃绝笔如出一辙。这间地下室就是他暗中置下的?他转身看到一张大大的画案,上头堆着一堆堆纸卷,案上还平铺着一幅画。画的内容是波澜不兴的大海,大片的留白中,一棵老树斜斜伸过一枝,恍若点题。看这枝干的走向,正是院门口那棵枯树。陆费隐皱起眉,想起江培茗对吴燃的点评。“他只能画画工笔小写意,以堆砌见功夫,形是有了,到底得不着季翁的意。”而眼前这幅画,平静中蕴伏波涛万丈,汹涌之气似要溢出画卷,最后又回归那不可捉摸的从天而降的一根枯枝。其大气磅礴,其深邃克制,真是吴燃画的吗?他找了找,没有题款。陆费隐又翻了翻案上堆放的画卷,越看越惊,除了空白的陈旧丝绢,里头还有十数幅画作,有山水,有静物,题款都是季民。画案旁有一个大陶瓷缸,他在里头找到一些熟地黄、沁锈和蜡。他又翻开季民的画,绢是旧的,可是手摸上去很涩,没有平滑感。他心中已了然,这些都是伪画。这人是行家,用的是宋代古法,陈绢可以混淆年代,熟地黄用来染黄画心,制造裂冻,只是这些画还没有提油包浆,只能算半成品。
 
  陆费隐站在当地,一室寂静,沉思良久,吹灭蜡烛出去了。等他从井下上来,天已经黑了,女房东大概以为他走了,从外面锁上了院门。好在墙不高,他攀着一棵矮树翻了出去。在村口找到自己的车,开回大路。这一路他心不在焉,两次差点闯了灯。如果这些伪画都是吴燃一手制作,他能将季民仿到这个地步,为何只画些小工笔小写意面世?难道就为了卖假画,才甘心收敛锋芒?毕竟在收藏家眼中,十个吴燃也抵不上一个季民。可若说吴燃的死是受不了穿帮的压力,他又觉得没有这么简单。将往事连成一线,从那个深夜马祥将海底交给他开始,马祥的失踪,他徒弟许伦的背叛,《江湖与命运》的成书,那个奇怪女孩简绍琪的来访,然后是吴燃的自尽,那条奇怪的讯息“桥下水深新衫湿”。如果拉住这条线扯一扯,不知道还会扯出什么东西来。
 
  他将这些念头赶出脑海,看看黑透了的天,有些不安,妍漪该等急了。可是开到家门口,他觉得不对头,这么晚了,窗户还是黑的。他跳下车,用钥匙打开门,叫着“妍漪!”就听见一个阴沉沉的声音:“开灯。”陆费隐脑子一嗡,下意识地打开门旁的壁灯,登时骇住了。一个黑衣男人站在客厅里,用手枪抵着妍漪的头。
 
  “爸爸。”妍漪叫了出来,微微挣了一下,想要跑过来。那人板住她脖子,将指着她太阳穴的枪口又抵深了一寸,妍漪吃痛,又叫了一声“爸爸。”眼泪流了下来。陆费隐攥紧拳头,指节发白,颤声说:“冷静一点,你要什么都行,请放开我女儿。”
 
  男人看起来三十多岁,小眼睛,络腮胡子,面容冷酷。他嘿嘿笑道:“要什么都行?那好,我要‘海底’。”
 
  陆费隐的心乍然冰凉,他偏偏就是拿不出这东西。此时他后悔无已,当初为什么要听马祥的话烧掉海底,现在要他拿自己的命换都愿意。那人见他迟疑,厉声说:“怎么?连你女儿的命都不要了?”
 
  “不不!我这就找给你!你先放开我女儿,你有枪我们也跑不掉。”
 
  “少啰唆!快找!”他用枪口敲了一下妍漪的小脑袋,妍漪咬着牙,一声不吭。陆费隐心疼无已,假意在桌上翻找,醒悟过来这人露了相,即使马上就交给他海底,父女俩还是活不了命。就在这时,他看见了奇怪的景象。枪手背后的壁炉里,有一块石头被悄无声息地推开,和发生在吴燃家井下那幕一模一样,一个穿白风衣的童花头女孩像贞子一样爬了出来,正是几天前来过的简绍琪。
 
  简绍琪看看他,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枪手,陆费隐会意,打开抽屉翻的纷乱,还喃喃自语:“咦?我记得在这儿的。”
 
  枪手冷笑道:“陆费隐,你别耍花样,我刚才找过,这里没有。”
 
  简绍琪已经走到他身后,左右四顾,双手举起沙发旁的茶桌,直接抡起,向枪手头上简单粗暴地一砸,那人一句话没说完,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妍漪挣脱出来,直接扑在了陆费隐怀里。陆费隐惊魂未定,抚着她头发,过了两分钟,才想到拿电话报警。简绍琪在屋里走了一圈,猛然扑到门边关上了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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