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总,”高毅说,“现在凶手重现,不是你的错。你尽力了。”
“呵,”刘明军苦笑着摇了摇头,“作为一名警察,儿子不争气,自己没骨气,我颜面尽扫。这次,我不能再退缩。”
车里是一阵短暂的沉默。虽然时间不长,却像一潭常年没有人搅动的深水。高毅闻到了刘明军身上长期不洗澡的气味。他真不敢想象,这几年,在这样的精神压力下,刘明军是怎么熬过来的。
“那你看,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做?”高毅打破沉默问。
“凶手选择受害人是没有规律的,我们没办法预测下一次谋杀对象,阻止凶手谋杀。这是此案最无奈的被动之处。”
“那我们只有从受害人身上开始查,看看他最后接触的人是谁。”高毅说完,拨通孙立的电话,此时孙立在等待画像师对杀害西格玛女孩的嫌疑人进行画像。
“孙立,你和白欣立刻调一下昨晚翠湖周边的监控录像。这里是明城的重要区域,有充足的摄像头,你们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高毅安排完,就听到电话里传来孙立高兴的应答声。孙立不知道,高毅对他的调遣,只会止于调查监控录像。这个案子,高毅决定,涉入越少的警员越好。
根据身份证上的记录,受害人名叫李子垭。
李子垭的家很普通,算不上奢华,但是也富裕有足。李子垭的妻子三十左右的模样,丈夫一夜不归让她急红了眼睛。
“他人呢?怎么会是你们来?”李子垭的妻子着急地问。她看看高毅,又看看刘明军,觉得后者根本不像个警察,倒像个捡垃圾的,眼光不免有些嫌弃。
高毅请她坐下,先问到:“你最后见到你丈夫是什么时候?”
“昨天下午。他是一名出租车司机,他跑夜班。下午五点接班,上午六点半交班。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事?你们,”李子垭的妻子犹豫了一下,把目光从高毅身上转到刘明军身上,又转回来,说,“抓错人了吧?”
“他有下班不回家的时候吗?”高毅不回答,而是继续问。同时,他迅速和刘明军交换了一下眼神,也看到了他眼中的惊讶。这次凶手作案,并不是没有规律。在景城,凶手谋杀的第一名受害人,就是一名出租车司机。景城的作案轨迹,就是这次他重复的作案的规律。
李子垭妻子没有看到他们眼中的变化,回答到:“这种情况很少。毕竟跑了一夜车,就想回来睡个觉。如果有事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他也会提前打电话的。告诉我,他究竟犯了什么事。”
“我们,”高毅想了想,“我们今天一早接到报案,有人发现了一名死者。”
高毅不需要再说下去了,李子垭的妻子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大脑先是一声巨响,然后是一片空白,接着,她脸色苍白,满眼泪水,已经明白了。高毅最怕通知受害人亲属噩耗的时刻。他转过脸,看到刘明军暗暗自责,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在微微发抖。
离开李子垭的家后,高毅和刘明军专门去了一趟李子垭的出租车公司。
路上,高毅先开的口,“刘总,在景城的案宗资料里,第二名受害人是一名无业人员。”高毅说,“要制止对方犯罪,提前找到下一名受害人,简直是大海捞针。”
刘明军点点头,不搭话。高毅也不用再说下去了。他们都知道,如果凶手是在重复原来的轨迹,将来会发生什么。
凶手的第三名受害人,将会是一名办案警察。
二十分钟后,他们到达了李子垭工作的出租车公司,了解到李子垭昨天是按时接班的。公司的人介绍说,李子垭人很老实,也很少和人有积怨。当他们听说李子垭被害后,全都不敢相信。
还好,公司在每辆车上都安装了卫星定位,很快找到了李子垭的出租车——就在翠湖边上的环湖路上。汽车停在环湖路西段的一个城市垃圾分解站旁边。高毅立刻联系孙立,暂时剔除其他位置的监控摄像,传来了垃圾分解站附近的监控录像。
高毅和刘明军两个人坐在车里,用手机查看了录像。
画面不是十分清晰,基本可以看清路面状况。凌晨四点五十分,一辆出租车驶入环湖西路,停到了垃圾分解站旁边。车门打开后,先下来一个男子。男子身穿风衣,领子竖起来,遮住半边脸,戴一顶帽子,从摄像头的位置,根本看不到男子的模样。从身高判断,一米七左右,是中国男性的普通高度。
男子下车后,转到副驾驶座上,拉下另外一个人。这个人捂着右耳,低着头,在风衣男子的推搡下,走进了公园……
高毅看到这里,倒吸一口凉气,听到刘明军说:“凶手先控制了受害人,割掉其右耳,送到木槿公园后,才将受害人带到翠湖杀害。他不但在重复以前的谋杀轨迹,而且做得丝毫不乱,这是在向我们示威。”
“李子垭是中毒身亡,”高毅说,“凶手的谋杀手段已经升级。毕竟用毒,比用刀要容易得多,而且,也没有血迹,减少了留下痕迹的可能性。”
这时候,法医杨凌渊打来电话,他告诉高毅,他发现杀死受害人的毒药是用尼古丁提纯制作的。这种原料随手可及,任何人都可以制作。
“还有,受害人虽然是被毒死的,但是我没有在他的胃里查出毒药。他是被注射毒药致死的。科长,你猜猜针眼在哪儿?”杨凌渊神神秘秘地说,声音近乎鬼鬼祟祟。大案“空壳”被破获后,除了吕鸿出走,很多警员心理上都受到了严重打击。杨凌渊本来是个话匣子,“空壳”案后,他的嘴巴仿佛忽然封了蜡,话一下子少多了。今天难得恢复他喜欢故弄神秘的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