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钱包里翻了翻,有几张百元大钞和零散小票。在夹层中,他还发现了一张家庭合影。一男一女一个小孩。男子就是死者。接着,高毅在钱包里还发现了死者的身份证。也就在同时,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有来电者的头像,正是照片中的女子。高毅接听起来,女子很着急,劈头就问:“你在哪里?!怎么打了那么多个电话也不接?!”
高毅自然不能通过电话告诉对方她的丈夫已被害。他只能表明自己身份,解释说出了点事,并且询问了对方住址。死者妻子说出地址,和身份证上一字不差。高毅才说请你在家等待,我们马上就到。高毅话未说完,就看见在九曲桥上站着的刘明军,他身上斜跨着一个大帆布背包,身边站着孙立。
原来,刘明军昨天回家后,反反复复想了又想,觉得凶手这次复出,其实还是他的错。如果当年他不放弃,说不定已经抓住了凶手,就不会有现在的惨剧。因为当年放弃查案,这个案子就成了他无法治愈的心病,他在离开专案组之前,悄悄复印了所有卷宗。今天一早,他背着复印件赶来警局找高毅,遇到在那里熬夜干通宵的孙立。孙立也想加入这个案件侦破,刘明军前脚到,他后脚就主动开车带着他来到了案发现场。一路上,孙立问个不停,刘明军却一言不发。
高毅听完刘明军一席话,看着这名落魄自责的老警察,暗自唏嘘。孙立本来想赖着不走,企图像蹭饭一样蹭案子破,却接到画像师的电话,向他要监控录像照片,这才心怀不满地离开了。高毅带着刘明军,坐进自己的车,打开了他递过来的帆布书包。
帆布包十分沉重,高毅掂掂,至少五公斤。他打开包,拿出一摞用塑料绳捆绑的案宗,一共鼓鼓囊囊地装了六个文件袋。
案宗有现场照片、勘侦记录、相关人员谈话记录、和受害人有关的所有人员的查访记录,案件侦破进展报告……因为全是复印件,现场照片就都是黑白的,高毅却比看彩色照片更受冲击。黑白代表的是时光的折磨,是被害人的久未昭雪。照片中的被害人有的躺着,有的靠着墙……他们都闭着眼睛,胸口处一片血迹,痛苦无辜。
雨后的清晨,稍微带着清冽。车窗是打开的,整个世界都在这一秒肃穆安静了。高毅一张张翻看着,感觉到阵阵寒意直窜脊背。这些案件,聚拢凸显的是一个心理扭曲的灵魂。什么样的人,才会下此毒手?
“景城的受害人是刀伤致死?”高毅问。
刘明军点了点头问,“你们今早发现的那一名呢?”
“凶手用了毒药。”
“凶手改变了作案方式?”刘明军也感到奇怪。
“景城一案,当时弄得人心惶惶。这次会不会不是景城凶手作案,而是有人在模仿?”
“如果是模仿,那就应该也用刀行凶。当时这个案子,虽是人人皆知,但有一个细节,只有警方知道,从未公开。”
“什么细节?”
“香水的气味。”刘明军还是望着湖边案发现场的方向,回忆起那段压抑恐怖的五个月,“进行侦破的那几个月,我几乎每晚都会梦见凶手。最恶劣的是,凶手没有动机。若说有的话,就是炫耀他的自大。有些高智商的人,人格并不健全,为了发泄,走上歧路。”
高毅合上最后一页,问到:“刘总,你再说说那段录像,究竟是怎么回事?”他问的是昨天在网上被截住的那段视频。
“凶手写给我的那张让我退出案件调查的字条,是通过邮局寄到我原来的缉毒大队办公室的。大队的同事将信件转给了我。”
“这说明凶手知道你的来历,调查过你。”
刘明军点点头,“录像也是凶手寄给我的。不过,他没有将录像寄到缉毒大队或者专案组,而是寄到了我老母亲家。我父亲那时已经过世,母亲都快七十岁了,一个人住。录像上写的是我母亲的名字。还好,当时用的是老式的录像带,我母亲找不到录像机,没有看到里面的内容,而是交给了我,让我帮她看看是什么东西。”
“凶手这是在威胁。”
“还有,”刘明军说着,停了下来,从口袋里摸摸索索掏出一包烟,点燃一支深吸一口后才接着说,“他在录像中还有一个暗示。”
“什么暗示?”
“你现在方便看录像吗?”
“方便。”高毅拿出手机,找到存在里面的录像,点了播放。
刀尖、大波浪的烫发女子、残忍的切割场面……
“录像里的这个女孩是凶手谋杀的最后一个受害人。高毅,你看看那把刀。”刘明军说。
高毅将有刀的画面定格,看到在刀柄上,顺着刀把的走向,刻着一小排数字:097。
“097?这个数字有什么特殊含义?”高毅问。
“这是我儿子的学号。”刘明军看到九曲桥那边,两名警员正将长椅上的受害人抬走,“凶手用我的家人作为威胁,我……”
高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刘明军抹了一把脸:“现在,我那不争气的儿子被行了刑,母亲也早已离开了,我没什么牵挂了,也是我该还债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