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决不相信!”我叫道。
“我很珍惜我们过去的几次见面;我珍重您身上的年轻人气质,甚至,也许,还有那一片真诚……要知道,我是一个非常严肃的人。我是当代女人中最严肃,也最愁眉不展的人,您要知道这点……哈哈哈!我们还会有机会说个够的,而现在我有点儿不舒服,我太激动了……似乎,我有点歇斯底里。但是终究,他终究会给我一条活路的!”
这声感叹,无意中脱口而出;我立刻明白了这话的意思,我不愿捡起这话题,但是我却全身觳觫,发起抖来。
“他知道我已经原谅了他!”她又忽然惊叫了一声,仿佛在自言自语。
“难道您能原谅他写的那封信吗?他又怎能知道您原谅了他呢?”我叫道,已经不能自已。
“他怎能知道?噢,他会知道的。”她又继续回答道,但是她那神态仿佛把我忘了,仿佛在自言自语。“他现在已经清醒了过来。既然他能看透我的心,知道我的全部心事,他又怎能不知道我已经原谅了他呢?因为他知道我也有点像他。”
“您?”
“唔,是的,这他知道。噢,我不是一个热情似火的人,我沉着冷静:但是我也跟他一样希望大家好……要知道,他爱上我,总有爱我的道理吧。”
“他怎么说您身上全是毛病呢?”
“这话他不过说说罢了,他心里另有秘密。他这封信写得太可笑了,不是吗?”
“可笑?!”(我全神贯注地听着她说话;我认为她还真有点发歇斯底里的样子,而且……也许,她这话根本不是说给我听的;但是我还是有许多话想问她。)
“噢,是的,可笑,要不是……要不是我心里害怕的话,我一定会大笑的。然而,我决不是胆小鬼,别这么想;但是,看了这封信以后,我一夜都没睡着,这封信好像是用某种痛苦的血泪写成的……写过这样的信后,还能有什么留下呢?我爱生命,我非常担心自己的生命,在这方面,我非常胆小……啊,您听我说!”她突然冲我喊道,“快上他那去!他现在只有一个人,他不会老待在那儿的,他肯定一个人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快去把他找回来,一定要快,要跑去找他,向他表明,您是他的具有爱心的儿子,向他证明,您是一个可爱的、善良的孩子,是我的大学生,对您,我……噢,愿上帝赐给您幸福!我谁也不爱,对,这样更好;但是我希望大家幸福,大家,尤其是他,让他知道这点……甚至一开口就先说明这点,我将会十分高兴……”
她站起来,突然消失在门帘后面;在那一瞬间,她脸上闪烁着泪花(歇斯底里的泪花,在大笑之后)。剩下了我一个人,激动而又忐忑不安。我不敢肯定她的这种激动从何而来,我还从来没有想到她会这么激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我心头抽紧了似的。
我等了五分钟,最后——十分钟;深深的寂静猛地使我吃了一惊,于是我决定探头门外,呼唤一声。听到我的呼唤后,玛丽娅出来了,用十分平静的声调向我宣布,太太早就穿好衣服,从后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