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伯篇
△泰伯其可谓至德章
泰伯得称“至德”,为人所不能为。可学
问“泰伯可谓至德”。曰:“这是於‘民无得而称焉’处见,人都不去看这一句。如此,则夫子只说‘至德’一句便了,何必更下此六个字?公更仔细去看这一句,煞有意思。”义刚言:“夫子称泰伯以至德,称文王亦以至德,称武王则曰未尽善。若以文王比武王,则文王为至德;若以泰伯比文王,则泰伯为至德。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比泰伯已是不得全这一心了。”曰:“是如此。”义刚又言:“泰伯若居武王时,牧野之师也自不容已。盖天命人心,到这里无转侧处了。”曰:“却怕泰伯不肯恁地做。圣人之制行不同:‘或远或近,或去或不去。’虽是说他心只是一般,然也有做得不同处。”范益之问:“文王如何?”曰:“似文王也自不肯恁地做了。纵使文王做时,也须做得较详缓。武王做得大故粗暴。当时纣既投火了,武王又却亲自去斫他头来枭起。若文王,恐不肯恁地。这也难说。武王当时做得也有未尽处,所以东坡说他不是圣人,虽说得太过,然毕竟是有未尽处。”义刚曰:“武王既杀了纣,有微子贤,可立,何不立之?而必自立,何也?”先生不答,但蹙眉,再言:“这事也难说!”义刚
陈仲亨说“至德”,引义刚前所论者为疑。曰:“也不是不做这事,但他做得较雍容和缓,不似武王样暴。泰伯则是不做底,若是泰伯当纣时,他也只是为诸侯。太王翦商,自是他周人恁地说。若无此事,他岂肯自诬其祖!左氏分明说‘泰伯不从’,不知不从甚么事。东坡言:‘“三分天下有其二”,文王只是不管他。’此说也好。但文王不是无思量,观他戡黎、伐崇之类时,也显然是在经营。”又曰:“公刘时得一上做得盛,到太王被狄人苦楚时,又衰了。太王又旋来那岐山下做起家计。但岐山下却亦是商经理不到处,亦是空地。当时邠也只是一片荒凉之地,所以他去那里辑理起来。”义刚
问:“泰伯之让,知文王将有天下而让之乎,抑知太王欲传之季历而让之乎?”曰:“泰伯之意,却不是如此。只见太王有翦商之志,自是不合他意;且度见自家做不得此事,便掉了去。左传谓‘泰伯不从,是以不嗣’,不从,即是不从太王翦商事耳。泰伯既去,其势只传之季历,而季历传之文王。泰伯初来思量,正是相反;至周得天下,又都是相成就处。看周内有泰伯虞仲,外有伯夷叔齐,皆是一般所见,不欲去图商。”
问:“泰伯知太王有取天下之志,而王季又有圣子,故让去。”曰:“泰伯惟是不要太王有天下。”或问:“太王有翦商之志,果如此否?”曰:“诗里分明说‘实始翦商’。”又问:“恐诗是推本得天下之由如此。”曰:“若推本说,不应下‘实始翦商’。看左氏云‘泰伯不从,是以不嗣’,这甚分明。这事也难说。他无所据,只是将孔子称‘泰伯可谓至德也已矣’,是与称文王一般。泰伯文王伯夷叔齐是‘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不为’底道理。太王汤武是吊民伐罪,为天下除残贼底道理。常也是道理合如此,变也是道理合如此,其实只是一般。”又问:“尧之让舜,禹之传子,汤放桀,武王伐纣,周公诛管蔡,何故圣人所遇都如此?”先生笑曰:“後世将圣人做模范,却都如此差异,信如公问。然所遇之变如此,到圣人处之皆恁地,所以为圣人,故曰‘遭变事而不失其常’。孔子曰:‘可与適道,未可与立;可与立,未可与权。’公且就平平正正处看。”贺孙
吴伯英问:“泰伯知太王欲传位季历,故断发文身,逃之荆蛮,示不复用,固足以遂其所志,其如父子之情何?”曰:“到此却顾恤不得。父子君臣,一也。太王见商政日衰,知其不久,是以有翦商之意,亦至公之心也。至於泰伯,则惟知君臣之义,截然不可犯也,是以不从。二者各行其心之所安,圣人未常说一边不是,亦可见矣。或曰:‘断发文身,乃仲雍也,泰伯则端委以治吴。’然吴之子孙,皆仲雍之後,泰伯盖无後也。”壮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