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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语类·卷一百一十九·训门人七(4)

时间:2023-01-04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黎靖德 点击:

  先生谓陈廷秀曰:“今只理会下手做工夫处,莫问他气禀与习。只是是底便做,不是底莫做,一直做将去。那个万里不留行,更无商量。如今推说虽有许多般样,到做处只是是底便做。一任你气禀物欲,我只是不恁地。如此,则‘虽愚必明,虽柔必强’,气习不期变而变矣。”道夫。
  为学有用精神处,有惜精神处,有合着工夫处,有枉了工夫处。要之,人精神有得亦不多,自家将来枉用了,亦可惜。惜得那精神,便将来看得这文字。某旧读书,看此一书,只看此一书,那里得恁闲功夫录人文字!廷秀行夫都未理会得这个功夫在。今当截头截尾,札定脚跟,将这一个意思帖在上面。上下四旁,都不管他,只见这物事在面前。任你孔夫子见身,也还我理会这个了,直须抖擞精神,莫要昏钝。如救火治病,岂可悠悠岁月!道夫。
  廷秀问:“某缘不能推广。”曰:“而今也未要理会如此。如佛家云:‘只怕不成佛,不怕成佛后不会说话。’如公却是怕成佛后不会说话了!”廷秀又问:“莫是见到后自会恁地否?”曰:“不用恁地问。如今只用下工夫去理会,见到时也着去理会,见不到时也着去理会。且如见得此段后,如何便休得?自着去理会。见不到时,也不曾说自家见不到便休了,越着去理会,理会到死!若理会不得时,亦无可奈何。”道夫。
  陈芝拜辞,先生赠以近思录,曰:“公事母,可检‘干母之蛊’看,便自见得那道理。”因言:“易传自是成书,伯恭都摭来作阃范,今亦载在近思录。某本不喜他如此,然细点检来,段段皆是日用切近功夫而不可阙者,于学者甚有益。”友仁。
  问每日做工夫处。曰:“每日工夫,只是常常唤醒,如程先生所谓‘主一之谓敬’,谢氏所谓‘常惺惺法’是也。”“然。这里便是致知底工夫。程先生曰:‘涵养须是敬;进学则在致知。’须居敬以穷理,若不能敬,则讲学又无安顿处。”
  问:“‘主一无适’,亦是遇事之时也须如此。”曰:“于无事之时这心却只是主一,到遇事之时也是如此。且如这事当治不治,当为不为,便不是主一了。若主一时,坐则心坐,行则心行,身在这里,心亦在这里。若不能主一,如何做得工夫?”又曰:“人之心不正,只是好恶昏了他。孟子言:‘平旦之气,其好恶与人相近者几希。’盖平旦之时,得夜间息得许久,其心便明,则好恶公:好则人之所当好,恶则人之所当恶,而无私意于其间。过此时,则喜怒哀乐纷扰于前,则必有以动其气,动其气则必动其心;是‘梏之反覆’,而夜气不能存矣。虽得夜间稍息,而此心不能自明,是终不能善也。”
  问:“每常遇事时也分明知得理之是非,这是天理,那是人欲。然到做处,又却为人欲引去;及至做了,又却悔。此是如何?”曰:“此便是无克己工夫,这样处极要与他埽除打叠。如一条大路,又有一条小路。自家也知得合行大路,然被小路有个物事引着,不知不觉,走从小路去;及至前面荆棘芜秽,又却生悔。此便是天理人欲交战之机,须是遇事时便与克下,不得苟且放过。明理以先之,勇猛以行之。若是上智圣人底资质,它不用着力,自然循天理而行,不流于人欲。若贤人之资次于圣人者,到得遇事时,固不会错,只是先也用分别教是,而后行之。若是中人之资,须大段着力,无一时一刻不照管克治,始得。曾子曰:‘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须是如此做工夫。其言曰:‘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而今而后,吾知免夫,小子!’直是恁地用工方得。”
  语黄先之病处,数日谆谆。先之云:“自今敢不猛省!”曰:“何用猛省?见得这个是要紧,便拽转来。如东边不是,便挈过西边,更何用猛省!只某夜来说得不力,故公领得尤未切。若领会得切,只眼下见不是,便一下打破沙瓶便了。公今只看一个身心,是自家底?是别人底?是自家底时,今才挈转,便都是天理;挈不转,便都是人欲。要识许多道理,是为自家?是为别人?看许多善端,是自家本来固有?是如今方从外面强取来,附在身上?只恁地看,便洒然分明。‘未之思也,夫何远之有?’才思,便在这里。某尝说,孟子鸡犬之喻也未甚切。鸡犬有求而不得;心则无求而不得,才思,便在这里,更不离步。庄子云:‘其热焦火,其寒凝冰,其疾俛仰之间,而再抚四海之外。’心之变化如此,只怕人自不求。如桀纣盗跖,他自向那边去,不肯思。他若才会思,便又在这里。心体无穷,前做不好,便换了后面一截,生出来便是良心、善性。”贺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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