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货物吗?货物我不知道。至于勤列克号,原是我和你的公有财产。现
在我把我的一半的权利全部让给了你。我重视你的名誉,如何?但愿你自己勿再做
有丧于你的名誉的事。我从此不愿再与你共事了,请你独自一个人去做吧。’
“我这样说了,就和勃罗斯匹洛告别。大概我的话很激动了他的良心了,勃罗
斯匹洛终于不曾向保险公司去领保险金。但是他名字上仍留着了一个拭不会的污点。
“这以后,虽听说勃罗斯匹洛曾向南美阿善丁国的勃爱斯诺·阿伊莱斯航行,
可是详细情形无从知道。这样地过了八年,有一日,我接到他从列瓦来特发出的信,
拆开一看,信中简单地这样写着:
“‘久不写信给你,很对不起。我今患了重病在此疗养,自知已无生望了,寂
寞不堪,苦思与你一见。请来看我一次,这是我最后的祈求。’
“我那时尚未忘去勃罗斯匹洛的罪恶,每次想到,就感到刺心也似的苦痛,涌
起难遏的怨念来。因此虽接到了信,究竟去看他呢,还是不去?却思忖了好一会儿。
终于被那最后的祈求一语所牵引,决定到可玛湖畔的列瓦来持去看他。
“勃罗斯匹洛患了厉害的中风症,在病院疗养。我去看他时,他正在安乐椅上
卧也似的坐着。一见到我,什么都不说,只鸡鸣地哭了起来。好一会儿,才颤抖着
立起走到桌子旁,开了抽屉,取出一个大大的纸包!
“‘这这……这里面盛盛……盛着二万元,是勃勃……勃列克号的代代……代
价的——……一半。你你……你为了我我……我的名誉,曾大大……大度地把把……
把这给予了我。托托……托了你的福,我我……我在勃爱诺斯·阿伊莱斯大大……
大赚了钱。现现……现在把这奉奉……奉还给你。这这……钱不是作作……作了弊
赚来的,我我……我为想恢复男男……男子的名誉,什什……什么苦都已受受……
受过。请请……请把这收了……’他这样口吃着恳切地说。
“我被他的态度所感动,一言不说,接受了纸包。勃罗斯匹洛口吃着继续说:
“‘白契君:我我……我现在把债金还还……还清了,你你……你非恕看我不
可。知道我我……我的罪恶的,恐恐……恐怕只有你一人吧。我我……我不得你的
总有,无无……无论如何不能到下世去,请总恕……恕有了我。恕恕……总有了你
你……你的老朋友。’
“我对着流泪忏悔的勃罗斯匹洛,自己也几乎要出眼泪了,可是竭力忍住了,
用严格的语调对他说:
“‘那么请凭了良心说真话,你在勃爱诺斯·阿伊莱斯,八年之间确在正直地
劳动吗?’
“‘当当……当然罗。凭凭……凭了母亲的名宇,我我……敢……’勃罗斯匹
洛这样口吃着回答。
“我听到他这样说,就安慰他:‘好,那么,我不再把勃列克号的事放在心里,
也不再计较你过去所做的行为了。请安心吧。’
“这样一说,勃罗斯匹洛欢喜得至于紧抱了我放声而哭、他从那时重新另做了
人了。
“这原是可喜的事。但我因不放心勃罗斯匹洛的病势,不好即走,暂留在那里
看视着。勃罗斯匹洛拄了手杖由仆人随护着,蹒跚地在屋外像小孩一样地行走,愉
悦地看那四周的风景。见到附近有开着的‘猪肉馒头’,他就摘了一束花来送我。
他从前只认识金钱,因了灵魂的更生,心情已变得如此优美了。
“我这才放了心,到第十日就向他告别。勃罗斯匹治见我要走,很是悲伤,牵
住了我呜咽流泪,恋恋地反复对我说‘再会’,说‘祝你好’。
“我登上马车,最后回头去呼‘再会’,勃罗斯匹洛忍住哭拉‘唤唤’地高叫,
悲感之极,发不出明白的声音来了。
“下了马车,正要把行筐提到湖中的轮船上去,见还有一个大大的包,写有我
的名字。还附着一张勃罗斯匹洛的字条,字条上这样写着:
亲爱的白契君!
我知道你爱‘猪肉馒头’,为了想送给你,特于散步时采集
得百来个球根,请带去种在桑·德连累府上。开花的时候,我
当已早不在这世间了。但你总会记及我的吧、我曾一次犯罪,
幸得你的恕看,我可以安。心而死了。再会,白契君,永久再会!
勃罗斯匹洛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