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帮帮忙吧,季莫菲·谢苗内奇!顺便说件事,伊凡·马特维伊奇托我把他欠您的赌账交给您,七个卢布,是玩牌输的……”
“哎呀,这还是他前两天在尼基弗尔·尼基弗雷奇家输的呢!我记得。他当时是多么快活啊,还逗乐,再看现在!……”
老头儿真的受了感动。
“帮帮忙吧,季莫菲·谢苗内奇。”
“一定尽力而为。我私下出面说说情,打听打听。不过,您也非正式地从侧面问一问,那个德国人究竟要多少钱才肯卖他的鳄鱼?”
季莫菲·谢苗内奇的心显然软了下来。
“一定照办,”我回答道,“我很快就会给您回音。”
“他的太太……现在是孤身一人吧?她寂寞吗?”
“您该去看望看望她,季莫菲·谢苗内奇。”
“一定去,我前天就想去,这真是个好机会……他为什么,为什么会鬼迷心窍偏要看什么鳄鱼!其实呢,我自己也想看看鳄鱼。”
“还是去看看那个可怜的人吧,季莫菲·谢苗内奇。”
“一定去。当然,我不想用这种办法使他产生得救的希望。要以私人身份去看他……好,再见!我又要去见尼基弗尔·尼基弗雷奇了,您也去吗?”
“不,我要看那个囚徒去!”
“好吧,现在您去看的竟是囚徒!……哎——呀,这都是轻举妄动的结果啊!”
我向老头儿告了别,脑子里的思绪乱纷纷的。季莫菲·谢苗内奇是个善良的、非常正直的人,但是我跟他分手后,想起他已经供职五十个年头,当前像季莫菲·谢苗内奇这种人在我国已经不多了,不禁感到一阵高兴。不用说,我随即飞快地跑进游廊市场,把这些情况全告诉了伊凡·马特维伊奇。同时我充满了强烈的好奇心:他在鳄鱼肚子里怎么过活呢?他在鳄鱼肚子里怎么能够生存呢?难道真能在鳄鱼肚子里活下去吗?我有时真觉得这一切不过是一场稀奇古怪的梦,尤其因为这个事件涉及的竟是一头大怪物……
三
然而,这并不是梦,而是千真万确、不容置疑的现实。否则的话——我也不会讲它了!现在我再接着说下去……
我赶到市场已是晚上九点钟左右,时间很晚了,只好从后门走进鳄鱼展览室,因为德国人这一次不像平日,早已提前关上店门。他穿着一件油迹斑斑的旧礼服,悠闲地踱着步子,只是比不久前的上午显得加倍的得意。十分明显,他已经没有什么担心的事儿。“观众会来得很多的。”老婆子不久也出来了,显然是要监视我。德国人和老婆子不断嘀嘀咕咕。尽管已经关上店门,他仍然向我要了二十五戈比。较真儿得实在过分!
“你的每次都要交钱;观众要交一卢布,你的只交二十五戈比,因为你是你的好朋友的好朋友,我是尊敬朋友的……”
“还活着吗?活着吗?我的有学问的朋友!”我向鳄鱼走去,一边大声说话,好让伊凡·马特维伊奇老远就能听见,也好迎合他的自尊心。
“还活着,挺好,”他回答道,虽然我就站在他的身旁,但还是觉得他好像是在很远的地方或床底下说话似的,“还活着,挺好,不过先不谈这些……事情办得怎么样?”
“我故意装作没听清他的话,只管用关切的焦急口吻问他道:怎么样,在鳄鱼肚子里有什么感觉?里面究竟是什么样子?”这完全出于友谊和一般礼貌的考虑。可是他竟赌起气来,不耐烦地截住我的话。
“事情办得怎么样?”他喊道,像平素一样对我颐指气使,嗓音尖细,这一次令人觉得尤其讨厌。
我把跟季莫菲·谢苗内奇的谈话原原本本讲了一遍,说话时尽量露出几分委屈不满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