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瑞士到香港再到台湾,邱炯炯导演的《椒麻堂会》接连获得了第74届洛迦诺国际电影节的评审团特别奖、第46届香港国际电影节的火鸟电影大奖(华语)和国际影评人联盟奖,以及2022年南方影展的最佳剧情长篇奖。“史诗格局完美融合戏剧形式,以极富开创性的电影叙事重现一段家族回忆于大历史,并回到以人为主、以艺术为本的出发原点。”南方影展的获奖评语如是说道。
这让我想起贾樟柯导演在与菲律宾青年电影制作人拉斐尔·曼努埃尔对谈时说的:“我真的很想谈艺术。”贾导表示,他非常需要了解同行人尤其是年轻一代的想法,艺术创作是他与世界沟通的一种方法。事实上,当我们在欣赏艺术、谈论艺术的时候,我们是在实现一种灵魂上的交流。艺术不仅仅是对客观事物的呈现与描摹,其背后传达着人对于自然的独特感受,披露出人对于这个世界的认识。 在邱炯炯的感受中,影片中这位川剧丑角在大时代中的跌宕一生是阴阳相合、亦真亦幻的。他将艺术形式与日常细节相结合,在悲哀的基调下诉说着生命的激情,表达一种“小丑精神”。 目前,除了电影节的展映,影片只在少部分地区进行了民间放映,而豆瓣上已有将近十万人标记了“想看”这部影片。可见,小范围的放映已经为《椒麻堂会》累计了足够的口碑,引得大家对这“椒麻”之味垂涎不已。 2022年12月3日下午,书本让《椒麻堂会》在无锡影院与观众见面,并邀请到了导演邱炯炯、制片人丁丁、演员薛旭春以及特邀嘉宾诗人庞培进行映后交流,以下为主持人刘小黛和现场观众与嘉宾们的对谈实录。 刘小黛:邱导刚刚有提到这个反馈,那么您之前拍的都是纪录片,比如《痴》《大酒楼》《姑奶奶》《萱堂闲话录》,所以《椒麻堂会》是您的第一部剧情长片,很多观众都会觉得这一部似乎算是您目前所有作品的一个集大成,感觉您之前拍的一些纪录片题材就是在为这部电影做准备,所以这里面的影像风格,还有一些您的构图美学都在这里面集中体现了,所以想问一下您是怎么看待这部片子对您自身的一个意义? 邱炯炯:如果把时间看作是划分阶段的标准,那么这些前作可能在某种意义上都是一个铺垫,然后在此时达到了一个较完整样派的呈现。因为我是拍纪录片起家的,并且一直拍的都是那种个体或者口述史之类的东西,所以对个体的这种观察和兴趣就激发了我之后试图叙述某种个体经历的冲动,并且这种热忱一直在延续。我的第一部作品是从《大酒楼》开始,其实在那时我就已经开始尝试去拓展语言上的边界,因此它不那么像一个正儿八经的纪录片,它更多的反而是作者的投射,我认为纪录片其实拍的是人和人的关系,即镜头前的人和镜头后的人,并且要形成某种张力。 就像《萱堂闲话录》《姑奶奶》和《黄老老拍案》,虽然都是采用这种纯口述的形式,但其实在整合上往往都有我的一些作者性的投入,所以这种创作观念很自然地就转化为要去做剧情片的这样一个想法。 刘小黛:您说到对人的关注,其实《椒麻堂会》的妆造也体现了某种美学上的统一,并能自发性地把我们带回某个特别年代,听薛老师说这些服装都是您父亲当年的川剧团留下来的,所以想问问有关本片的服化道您做了哪些特别的筹备呢? 邱炯炯:其实就因为我在就地取材,所以看起来才统一。很多东西我们都尽可能地去发挥它不太能被人第一眼发现的那些价值,就好像我们做的这个片子其实就是个手工编影嘛。所以我们用了一种特别假的方式,就是想肆无忌地让观众看到这么一个意向化的表达,这就是在发挥这种东西的隐藏价值。就地取材,量体裁衣,这是我一直秉承的一个做电影的一个理念,我就是想做这种比较“低碳”的东西,然后尽可能地挖掘它更多的可能性。 刘小黛:因为邱导您的另外一个身份是画家,但其实除了视觉方面外在您的音效风格里面同样可以捕捉到一些艺术创作的实验性构思,所以想问问您在这部影片声音设计方面是跟声音老师有个怎样的一个构想,这些想法是在写剧本的时候就有了还是在剪完了以后再去后续加入的呢? 邱炯炯:我觉得对于声画的构想就是对于一个电影最初的构想,你必须要进入这个环节,而不只是单纯地编制一个故事。那为什么我们最终还要使用电影这种媒介去表现,是因为我们要依赖银幕来升华所看到的东西。其实我从开始就已经有了一些预设,所以写得很细,而且想象的基础就是那个400平米的棚,然后我怎样在那个棚里边去完成我的表达。那么在声音方面我也有一些预设。首先这个本身就是个方言影片,但由于很多演员都不是本地人,所以他们的同期声的方言完成度还是有问题,更别说同期声本身就很贵;再加上那个棚其实不是一个标准的影棚,它是在一个工厂里搭的一个400平米的马戏团布棚,因此经常能听到汽车和发动机的声音,但你一听就知道这些元素不属于故事中的那个年代。所以我们最开始就放弃了同期声的方案,只是简单录了参考声。 |